月兒彎彎照美洲─三民叢刊180

客旅他鄉，誰問寂寥？舉目四地皆異客，月兒彎彎，誰與共嬋娟？美國，這旅人 的夢土，你可曾來過？踏上了夢土，又可曾預料過夢醒時的滋味？ 作者羈旅客途，體會人生，不論是一心思鄉的老爸，或是不期而遇的舊年老友， 甚至職場失意、情場失策的工作伙伴，都在她一逕的趣筆下，以幽默詼諧的口吻，描 繪出此間的悲喜愁歡。 你來過美國嗎？或者沒來過，不妨翻看此書，在笑語中映照著晶瑩的淚光...內文 夜深入青，一時對身邊打呼的老公有說不出的嫌惡。麥宇文一定不會。 記憶中當年他就是少有的溫文儒雅模樣，雖然那時理個小平頭，打扮的不怎麼 入流，但是有氣質。人一有氣質，就會化腐朽為神奇。能在土驢驢、又統一包裝的 造型下讓人為之「眼睛一亮」。 董秋悟翻來覆去愈想愈睡不著，乾脆披衣而起，輕輕地下了樓。到了廚房又輕 輕地給自己沖了杯維也納咖啡，拿咖啡罐的同時心情好得出奇，像是即將掀起記憶 的錦盒。 心情如此婉約，不由地也讓人覺得史特勞斯父子就在咖啡罐裡面。於是乎，董 秋梧以前最心儀的一部老片子《翠堤春曉》的主題曲不知不覺地就縈繞耳際。 難怪了，這電影是跟麥宇文一起看的嘛。啊，夜深人靜，像作賊似地董秋梧， 沒辦法，就是喜歡這調調兒。這又要話說從前了，以前住校的時候，每到晚上董秋 梧總愛和她一樣吹了熄燈號不睡覺的邱素月坐在荷花池畔看星星。 那時還曾想過要是嫁給麥宇文，要生個女兒，女兒名字叫思荷。 很得意。也覺得只有她可以想出這個名字。 少女情懷，沒想到快三十年後，竟會突然重現。 情之為物，無關歲月。 董秋梧忘了不知在哪本書上看過這句話。 董秋梧不由地又輕輕嘆喟一聲。 這是多麼難得一個夜晚啊，什麼都是輕輕的。輕輕地下樓，輕輕地沖咖啡，還 有輕悄悄的心思，就像窗外雪花飄落；有聲音的，但要用心聽，沒有慧心的人聽不 見。 啊── 原來把情戀深藏自有曼妙情趣。 董秋梧一點也不覺得神經，就這麼一個晚上一發不可收拾。 說真的，不知為什麼，每到人多的場合，總會看到和麥宇文相似的臉，甚至聲 音。說相似也不真的相似，只是那麼一點點的神似，這就夠了，這就夠教人心跳， 或是在人群中慌亂的不知所云。 這也是所謂「吃不完，兜著走」罷。記憶真是不長進的東西，為什麼總是固定 在一個定點上？將近三十年後的麥宇文，臉上是不是還有以前的笑容？笑容依舊？ 還是老了？當年的小平頭，頭髮白了？為什麼這張臉在我的記憶中永遠是十七歲？ 麥宇文啊，麥宇文。 多情應笑我。 一夜黑甜，轉眼天亮。 董秋梧打了一夜呼的老公和一兒一女漱洗完畢走下廚房。年輕毛孩子永遠粗枝 大葉，永遠匆匆奪門而出，根本發現不到有什麼異樣。 倒是董秋梧眼裡「很沒氣質」的老公坐在餐桌前的時候有些諂異；不知為什麼 今天的早餐早早的就準備好，而且比往常豐富了好幾倍？還有，令人奇怪的是，老 婆的眼神躲躲閃閃異於往常，往常像法官審犯人似的，今天卻不敢看他。

 李靜平

 自　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