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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三國機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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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機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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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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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文字鬼才馬伯庸最熱血沸騰的虛構歷史大作!
★同名古裝大劇開播兩個月播放量突破三億!

 「軍師聯盟」金牌編劇常江 操刀改編
 王陽明、馬天宇、韓東君、萬茜 領銜主演
 打造青春版少年三國新傳奇!

徹底顛覆史觀,揭開埋藏千年的驚世玄機!
被視為傀儡皇帝的末代君王漢獻帝劉協,竟是扭轉乾坤、操縱三國的幕後英雄!

遮蔽兩千年的帝室機密,終於打開;
歷史的輪軸,往往在最幽深處轉動。
一段寫在史書背面的隱祕文字,找出幕後操縱三國歷史走向的關鍵!
在史實大觀中發掘前所未見的可能性,創新歷史小說第一人──鬼才馬伯庸重解亂世之謎!

人稱「青春版少年三國」,一改三國演義狠毒老辣的陰謀詭計,馬伯庸寫出意氣風發、明知現實嚴苛卻仍不改初心的三國少年英雄們,賦予筆下人物嶄新的生命。

東漢建安四年,漢室存亡危若累卵,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格局初成,袁紹於官渡潛伏虎視眈眈。漢靈帝的寵妃王美人生下雙胞胎,由於遭受何皇后迫害,對外聲稱只生一子劉協,另一子劉平則被偷偷帶出宮,化名楊平,隱瞞真實身份寄養司馬望族。從小被父親寄養在河內司馬家的楊平,原與許都紛亂毫無瓜葛,卻在一夜之間,進入守衛森嚴的禁宮,成為天下最尊貴的人──大漢皇帝!

轉眼身份一躍龍門的楊平,如履薄冰扮演與自己性格南轅北轍的帝王,身不由己踏入宮廷官場的明爭暗鬥。不論是力圖振興漢室的皇后伏壽,或是曹營的尚書令荀彧、祭酒郭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意圖掌控大局。楊平逼不得已參與這個恢宏棋局,唯有掌控天下,才能堅守兄長以生命託付的王座!

在曹氏親信滿寵、郭嘉等人圍繞楊平的身世展開偵查時,各方權勢明爭暗鬥,施展精彩絕妙的權謀智計,楊平在皇后伏壽等人的幫助下,化解了一輪又一輪令人膽顫心驚的危機……

 

作者簡介

馬伯庸
曾榮獲中國科幻文學「銀河獎」、人民文學獎散文獎、朱自清散文獎,被譽為「文字鬼才」。
寫作題材廣泛,深受讀者喜愛。知名著作有《古董局中局》、《長安十二時辰》、《風起隴西》等。

名人/編輯推薦

讀者好評

情節絲絲入扣,雜而不亂,人物刻畫鮮明,劉平的寬厚仁德,楊修的自信狡詐,賈詡的深沉練達等等,都給我很深印象。描寫宮廷官場的鬥爭情節又能把幾大實力的暗中角力描寫得讓人心潮澎湃。
 
如果說《風起隴西》還僅僅是罩著一個三國背景的諜戰故事,《三國機密》儼然已經是一個讓人真偽莫辨的三國「野史」,如果說讀前者時我還僅僅是讚歎親王的想像力,那麼讀後者已經讓我對親王扎實到遊刃有餘信手拈來的歷史功底以及天馬行空到令人匪夷所思的想像力頂禮膜拜。
 
《三國機密》確實稱得上鬼才小說,情節設置得峰迴路轉,各種描寫深得我心,只有馬伯庸才寫得出來這樣的小說。
 
小說內容不僅與史料吻合,還把史料中怪異的地方梳理的合情合理,創作出了一個隱藏在史料縫隙中的匪夷所思的恢宏棋局,展開驚心動魄的故事。歷史功底之雄厚,腦洞之清奇,歎為觀止,酣暢淋漓,快哉快哉!

目次

序 只是一個故事
第一章 勇闖許都
第二章 誰殺死了漢獻帝
第三章 這個皇帝不太冷
第四章 謎影重重
第五章 木屋中的慘案
第六章 心靈捕手楊修
第七章 和梁驚魂
第八章 洞穴中的亡命徒
第九章 郭嘉的偷天陷阱
第十章 郭嘉效應
第十一章 畫像上的密碼
第十二章 送上催命符
第十三章 黃泉歸去
第十四章 血濺司空府
尾聲

書摘/試閱

序 只是一個故事

「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公開的故事。」

陳壽跪坐在房間裡,對著空白的牆壁說。牆壁上的影子隨著燭火晃動了一下,仿佛在嘲笑他。

「可是我很想把它記錄下來,不是每一個史官都有這樣的機會。」陳壽拿起毛筆,虛空一點,眼神裡充滿了光芒。

影子繼續在晃動。在牆壁的一角,《三國志》卷帙碼得整整齊齊,堆積如山。陳壽疲憊地歎了一口氣:「我花了十幾年時間,不負朝廷期望,寫完了從漢末到晉初的歷史,現在終於可以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動視線,從《三國志》身上挪到另外一大堆斷爛竹簡和絹帛上去。它們就那麼隨意堆放著,散發出腐朽的味道。上面寫著許多文字,筆跡各不相同,看得出是出自不同的人之手。有些文字之間還殘留著一抹暗褐色的血液,有些竹簡上則是數道觸目驚心的劍痕。

陳壽閉上眼睛,安靜地聆聽起來。無數低沉的聲音從故紙堆裡縈繞而起,它們在呢喃,在訴說。仿佛受到那些死魂靈的驅使,陳壽抬起手中的毛筆,慢慢點在一片空白竹簡之上,勾畫出一串工整清晰的文字。

這不是歷史,這只是一個故事,一個已被人遺忘幾十年、近千年,即將衰朽成灰的故事。

時光之水回流到建安四年。

第一章 弦上的許都

【1】

楊平輕輕呼出一口白氣,手裡的牛筋弓弦已經拉到了極限,整個犀角弓身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箭簇對準了前方二十丈開外的一頭鹿。

那頭鹿正藏身在一片白樺林中,安詳地嚼著一蓬枯黃的樹葉,渾然不覺即將降臨的災難。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日,稀疏的樹林並不能提供什麼像樣的遮護,光禿禿的枝幹和灌木叢在它身前交錯伸展,宛如一個天然的囚籠,把它巨大的身軀籠罩其中。

楊平現在需要做的,是輕輕鬆開勾住弓弦的食指與中指,然後鋒利的箭簇會在一瞬間穿過枝條的間隙,刺穿棕黃毛皮,割開熱氣騰騰的血肉,把它的心臟擊得粉碎。

時間過去了一瞬,抑或是一陣子,楊平的手指動了。

一支翠翎箭應弦而射,牢牢地釘在了距離麋鹿只有數寸距離的白樺樹幹上。受了驚的麋鹿猝然一跳,撞得身旁的樹木一陣搖動,然後它四蹄飛揚,慌張地朝著樹林深處逃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楊平站起身來,抬眼望瞭望空蕩蕩的林子,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苦笑。他站起身來,把犀角弓插在泥土上,走到樹林中將釘在樹幹上的箭杆用力拔了下來,隨手捋了捋有些歪斜的尾翎,插回到箭壺裡去。

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青年從雪堆裡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積雪。楊平走出樹林,比畫了一個遺憾的手勢。那青年盯著白樺樹幹上的箭痕,眼神閃過一絲不滿:「以你的準頭,會在這麼近的距離失手?」

「那可是一頭母鹿,」楊平試圖辯解,「你看它大腹便便,也許很快就臨盆了。」

「你心腸這麼仁厚,還是把箭還給我吧!」青年憤憤地說道,把楊平箭壺裡的箭拿出來,扔進自己的箭壺裡。

楊平訕訕賠笑道:「一想到馬上就有幼鹿降生,嗷嗷待哺,我哪裡還能下得了手啊。古人打仗尚且不殺黃口,不獲二毛呢,何況一頭懷孕的麋鹿。」

青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麋鹿臨盆,你說不忍下手;野雉護家,你要成全其義;鴻雁當頭,你又說仁者不阻歸家之禽——我說你這是打獵還是講學啊?咱們在這兒趴了一整天了,可還是兩手空空呐!」說完他攤開雙手,重重甩了幾下。

楊平道:「仲達你不要發怒,我等一下再去林子裡轉轉,也許還能獵到山兔麅子什麼的。」青年兩條淡眉一聳,一臉怨憤瞬間收起,淡淡道:「算了……天色已經不早,咱們早點回城吧,否則我爹和大哥又要囉嗦了。」他說完轉身就走,留給楊平一個背影。楊平知道他的脾氣,也不辯解,默默地把弓箭挎在背上,裹上麻巾,尾隨他而去。

兩個人一腳深一腳淺地踏雪走出山林。山下有幾個蒼頭正圍著火堆取暖,旁邊樹上還拴著兩匹西涼駿馬。看到兩人下山,蒼頭們紛紛喊道:「司馬公子、楊公子回來啦。」一群人踩火的踩火,牽馬的牽馬,還有人把燙好的酒倒進皮囊裡,遞給他們。

青年接過皮囊灌了一口,扔給楊平,然後搖搖晃晃自顧跨上一匹坐騎。楊平尷尬地啜了一口酒,交給蒼頭,跨上另外一匹馬。那些蒼頭見他們兩個都兩手空空,知道今天收成不好,都不敢相問。青年左右環顧一圈,一揮手:「回城吧!」

蒼頭們各自收拾起帳篷器械,跟在兩人馬後。青年與楊平並轡而行,卻故意不去理他,抓著韁繩四下張望。他扭動脖子的姿勢與尋常人不同,雙肩不動,動作幅度極小,速度卻很快,一瞬間就能從一側轉到另外一側,如同一頭極度警覺的野狼。

「其實我平時射馬蹄靶射得挺准的,只不過一想到要射活物,總是不由自主心生憐憫。我聽說君子……」

聽到楊平自己絮絮叨叨,青年忽然勒住坐騎,長長歎息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義和,你這個人呐,性子太柔弱。現在是什麼世道了,你還這麼迂腐?宋襄公的故事,難道你沒讀過?婦人之仁!」

楊平道:「我和你不一樣。你有鴻鵠之志,我最多不過是個百里之才,能做個縣令什麼的,撫民生養,安心治劇,就很滿足了。」青年冷笑道:「咱們河內可是四戰之地。你數數,董仲穎、袁本初、曹孟德、呂奉先、袁公路,哪一路諸侯不是對這裡虎視眈眈?你想避世養生,只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說完他一揮鞭子,在馬屁股上響亮地抽了一記。坐騎發出一聲嘶鳴,奮蹄狂奔,自顧朝前跑去,把後面的人甩開數十步遠。楊平只能苦笑著揚鞭追趕,一群蒼頭緊緊跟在後面,連呼帶喘。

這一隊人不一會就走上了官道,沿著官道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便能隱約看到遠處溫縣外郭的起伏輪廓。青年馬蹄不停,已經只剩遠方一個小小的背影,似乎打算直接沖進城裡。楊平看到蒼頭們一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心中不忍,便索性放慢了速度,讓坐騎慢慢溜達過去。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遠方青灰色城堞上的雪痕依稀可見,城郭上空依依升起幾道炊煙,楊平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溫縣並非他的鄉籍所在,卻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他的家,有許多的親人和朋友,這總讓他心義和靜。楊平這個人說到底,還是有些多愁善感,像個擅長辭賦的文士——儘管他射藝出眾,在溫縣是數得著的高手。

楊平生於光和四年,他父親楊俊是河內獲嘉人,是當地有名的豪族。因為畏懼戰亂,他父親率領百余戶民眾進山避禍,不知為什麼,楊俊沒有帶上楊平,而是把他寄養在了好友司馬防家裡。司馬家在溫縣勢力龐大,數十個塢堡,數千兵丁,自保不成問題。於是楊平從小就在司馬家,與司馬防的幾個兒子一起長大。

那跑在隊伍前頭的青年,就是司馬防的二兒子司馬懿。司馬懿與楊平感情最好,一同玩耍,一同讀書,一起打架,彼此情同手足。司馬懿總說楊平別的都好,唯獨這種慈柔的性情實在不足取,一直試圖給他糾正過來。楊平性格謙和,骨子裡卻很執拗,兩個人吵吵鬧鬧,一轉眼就到了建安四年,楊平十八歲,司馬懿二十歲,都是風華正茂的年歲。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他們大概會憑藉自己家族的勢力,在州郡舉個孝廉茂才,入選署郎。在中央待上幾年以後,或留在中朝做個曹掾令史,或外放為縣令郡丞,運氣好的話,四十歲前就可以遷到九卿,封個列侯,為家族帶來無限光榮。

可惜如今天下紛亂,所謂的「大漢朝廷」只剩下一個孱弱的君主和一群老舊的公卿,在諸家勢力之間輾轉流亡,慘不忍睹。最近幾年,漢帝才剛在許都得以安頓,在曹操的庇佑下苟延殘喘。以往的青雲仕途,早已荊棘遍地。所以許多地方大族紛紛收起爪牙,把自家子弟收攏在羽翼之下,謹慎地觀察著時局。

全國像司馬懿和楊平這樣的年輕人有許多,已過了弱冠之年,卻仍舊隱伏於各地,安靜或焦慮地等待著羽翼翻覆之時。

如果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就好了,和仲達打打獵,吵吵架,讀幾卷書,喝幾壺酒……楊平忽然沒來由地想起這些,然後自嘲地捏了捏鼻子,心想仲達那小子肯定又會罵我沒出息了吧。

一陣急促的馬蹄打斷了他的思緒,楊平定睛一看,卻是司馬懿騎馬沖了回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老頭。楊平認出他是司馬防府中的管家,心中一奇。轉眼間,司馬懿和管家就沖到了跟前。老管家氣喘吁吁地說:「楊公子,令尊大人到了,如今正在司馬大人府中,急著要見你。」

「我父親?」楊平愣住了。他父親楊俊剛被朝廷除為曲梁長,上任不過月餘,他怎麼擅離職守跑來溫縣了?

司馬懿看到楊平有些愣怔,不耐煩地一拍他馬頭,催促道:「還不趕快去,別讓你爹等煩了。」楊平嗯了一聲,撥馬便走。司馬懿在身後扯著嗓子喊道:「談完了過來找我,我還沒說完話呐!」

楊平一路催馬疾行,心中納罕不已。父親楊俊在他心中的形象其實很模糊,自從他被寄養在司馬家後,楊俊來探望的次數很少,語氣總是客客氣氣,與他談的話題也不外乎學業明經之類,甚至從不提及他早亡的母親。他總覺得自己與父親之間有一層難以言喻的隔膜,這種隔閡不是用「很少見面」就能解釋的。

像今天這麼急切要見他,還從來沒發生過,難道是獲嘉家裡發生了什麼大事?

楊平揣著莫名不安進入溫縣縣城。他看到,司馬府前停著一輛馬車,兩匹棗紅色轅馬身上的胸絛都沒卸掉,軛衡半抬,車夫就坐在駕位上,隨時可以揚鞭出發。車後還插著一面旗子,上面繡著一條金龍,與溫縣裡的馬車氣質截然不同。

楊平顧不得多想,匆匆忙忙推開府門。一轉過照壁,他看到楊俊和司馬防正站在院中,遠遠還站著司馬懿的哥哥司馬朗和一些女眷。

楊俊身材很高大,臉膛黝黑,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不怒而威,與楊平的瘦削臉龐迥然不同。他今天穿的不是官服,而是一襲玄色素袍,手裡還捏著一片二尺寬的木質符傳。

「父親大人。」楊平趨前行禮,心中忐忑不安。他注意到,楊俊面沉如水,看不到一絲情緒——既沒有與兒子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大事臨頭的焦慮。

楊俊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對司馬防道:「司馬兄,既然犬子已到,那麼我們便告辭了。」司馬防疑惑道:「不多歇息一日再走麼?如今城門快關了,何必如此心急?」楊俊大手一揮:「司空傳詔,豈能耽擱。」那枚符傳在半空畫了一道弧線,司馬防只得訕訕閉嘴。

那枚長條符傳的尾部繪有北斗七星與紫微星,還封有司空印璽,這代表了整個朝廷的意志——儘管漢室已經衰微得不成樣子,但朝廷畢竟是朝廷。

楊平有些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手腳無措。司馬防看了眼老朋友,搖搖頭,走上前來攙住楊平的手道:「義和啊,恭喜你了。你父親被曹司空征辟為掾屬,正打算去許都赴任。他是特意來接你一起走的。」

「去許都?曹司空?」楊平反復咀嚼著這兩個詞。曹操現在「挾天子以令不臣」,權勢如日中天,在朝廷官拜司空。這樣一個大人物,居然會把自己父親徵召到許都,這其中的含義,他還有些茫然。

這時楊俊開口道:「朝廷派來的傳車就等在外面,我們馬上上路。你在司馬府的行李,我回頭派人運去許都,你不必擔心。」

楊平張大了嘴巴,腦子「嗡」的一聲,有些發蒙。這,這是怎麼了?馬上就走?連收拾行李的時間都沒有。不過是一次征辟罷了,溫縣距許都不過三百餘裡,就算驛馬加急,一日一夜也便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要這麼急著過去?

他把不解的眼神投向司馬防。和楊俊相比,這位老人在他心目中更適合父親這個角色。

司馬防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按道理,司空開幕府征辟曹掾,乃是私辟,不該由朝廷頒發符傳,更不該稱「傳詔」。楊俊的這一次征辟,又發符傳,又是傳詔,很不正常——而這種不正常的「逾制」,本身就暗示著某種不能宣諸於口的急切情緒。看來楊俊準確地捕捉到了這次征辟中隱藏的用意,才會做出立刻赴許的決定。

這些官場中的門道,做過京兆尹的司馬防能體會得到,但很難解釋給楊平聽。

在司馬防那裡沒有得到答案,楊平明白這個決定已經不能更改。父命如天,楊平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垂下頭道:「我知道了,父親。」他把弓箭從身上解下來,走過去交給司馬朗:「這犀角弓你收好吧,以後我估計是用不著了。」

司馬朗是長子,跟楊平關係也非常密切。他囁嚅著接過彎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連連拍著楊平肩膀,眼眶裡閃爍著一些東西。

楊平笑了笑:「幫我跟仲達說一聲,看來沒時間跟他告別了。」說完楊平伸開雙臂,用力抱了抱司馬朗,低聲道:「好兄弟,再會了。」司馬朗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然後鼻子發出了一陣急促的喘息,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十分深厚,還從來沒分別過。楊平的眼眶也濕潤起來,但一想到父親還看著自己,便拼命忍住了淚水。

楊俊面無表情地催促道:「事不宜遲。等下城門關閉,就要多費周折了。」楊平只得放開司馬朗,跟隨著楊俊一步步走出司馬府邸。門口那輛馬車仍舊等在那裡,車夫一見他們出了門,立刻站起身來,呵斥了幾聲,轅馬開始踢動蹄子,鼻息粗重。

雖然楊平想到過總有一天他會離開溫縣,離開司馬家,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如此突然,如此的……莫名其妙。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感傷。楊平偶然瞥到司馬府前的貔貅石像,它一隻耳朵有些殘缺,這是當年他和司馬懿在上面玩耍時弄斷的,心中一陣苦笑。

楊俊先上了車,然後楊平扶住車邊的欄杆,輕輕一下蹬了上去,坐到自己父親身旁。車下的司馬防忽然一把抓住楊俊的胳膊,仰起頭來正色道:「楊平賢侄在我家生長十餘年,我視他如自己的親生兒子。楊兄你此去許都,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他平安啊。」

楊俊微微一笑:「司馬兄這是說的什麼話。義和可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不護著他?」司馬防這才鬆開楊平的胳膊,倒退了一步,眉眼間擔憂的神色依舊不減。

許都是什麼地方,他可是太瞭解了。

那個地方自從當今天子移蹕之後,就變成了一個險惡的大旋渦,曹操欲要控制天子,稱霸中原;天子欲要牽制曹操,重振權威;還有西涼、河北、荊州、山東等地的豪強勢力把觸手伸進來,各方或明或暗的勢力交織其中,很少有人能在其中獨善其身,委實不是什麼太平地方。

司馬防在河內韜光養晦,闔門自守,就是不想讓自己和族人趟這一灘渾水。可如今自己的至交好友與視若己出的孩子竟要身赴險地,而自己卻阻止不得,這讓司馬防胸中橫生一陣鬱悶。

「楊兄,你可要留神呐……」司馬防喃喃道,兩手抄在袖中,微微顫動。

楊俊朝司馬防拱了拱手,然後搓了一個響指。車夫揚起鞭子,在半空甩了個漂亮的梢響,兩匹轅馬開始拖動大車移動。很快,這輛馬車駛離了溫縣縣城,走上官道,朝著許都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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