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眼睛,才會看見的世界:脫離思考與感知的理所當然,重新發現自己、他人和世界的多樣性
商品資訊
系列名:Finder
ISBN13:9789869645775
替代書名:目の見えない人は世界をどう見ているのか
出版社:仲間
作者:伊藤亞紗
譯者:楊詠婷
出版日:2019/09/18
裝訂/頁數:平裝/240頁
規格:21cm*14.8cm*2cm (高/寬/厚)
重量:308克
版次:1
商品簡介
用「看不見」的方式,理解世界的另一個樣貌
◆看得見的人活在二次元,看不見的人活在三次元?
◆用手閱讀,用耳掃視,用腳觸摸……人類的感官都是多才多藝?
◆不用眼睛欣賞繪畫,有另一種想像推理、改造作品的趣味?
人類有八〜九成的資訊,都是由視覺得來,
但我們也等於太過依賴雙眼,甚至以為眼睛看到的就是全部。
看不見的人,是感受世界另一個樣貌的專家。
這本書要帶著你啟動想像,和他們一起用視覺以外的感官、身體與心智,
翻轉看待世界的方法、探索不同的存在,建立人與人之間更有意義的連結。
真誠推薦(按姓氏筆劃順序排列)
甘仲維(墨鏡哥) 台灣視覺希望協會理事長
石芳瑜 作家、《閱讀的島》總編輯
宋怡慧 丹鳳高中圖書館主任、作家
邱大昕 高雄醫學大學醫社系教授
張東君 科普作家
趙欣怡 台灣非視覺美學教育協會創辦人
鄭國威 泛科知識公司知識長
他們「看見」的,和你不一樣
看不見的人,也就是視障者,是如何經由視覺以外的方法,去認知、解釋一切?
閉上眼睛就能體會他們的感受嗎?他們的聽覺和觸覺都特別靈敏?
東京工業大學博雅研究教育學院副教授伊藤亞紗,開啟了全新的探究領域,
讓我們想像從他們的角度,用「看不見」的方式,重新去理解這個世界。
看不見的人,有著不受視覺死角和平面化限制的360度立體視野,
對他們來說,腳是照亮前方路途的探照燈,把感官混搭著用是自然的日常;
語言交流也是一種「看」的方法,幽默和乘勢而為則是生存的武器……
看不見的人建構的世界觀,獨特而奇妙,大大顛覆了我們的成見,
也提醒了以慣常模式思考和行動的我們,看待陌生事物時可能有的主觀偏誤。
最重要的不是我們能透過感官、大腦取得多少「資訊」,
而是在取得資訊之後,如何根據個人需求轉化成對自己有用的「意義」。
一旦改變認知的方式,看不見就並非欠缺,而只是一種差異,
甚至可能成為開啟新思路、新潛能的一扇門,讓我們有更細膩、更多樣的發現。
與其把看得見的人和看不見的人限定在「幫助者」和「接受者」的關係裡,
不如抱著單純的好奇心,體會彼此的差異,找出其中有趣的部分,
更能促進真實、對等的理解,建立自在與障礙共處的社會。
本書自出版以來,佳評如潮,人氣繪本作家吉竹伸介並以此延伸創作繪本《看得到?還是看不到?》,由伊藤亞紗擔任內容監修。作者中肯敏銳的思緒、清新而有溫度的文字誘發了全新的認知,讀完本書,你所看見的世界也將煥然一新,呈現完全不同的風景。
【看不見和閉上眼,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五感並不是簡單的加減乘除,如果以為遮住眼睛就能體會看不見的人的感覺,那就是天大的誤解了。
就像不同的椅腳配置,能讓四支腳或三支腳的椅子都保持平衡,看不見的人從聽覺的使用、腰腿的能力到語言的定義,都會漸漸變得與看得見的人不同,藉由這一點一點的改變,找到在沒有視覺的狀態下最終成立的平衡點。
所以,看不見的人身處的不是少了一支腳的「殘缺世界」,而是用三支腳建構出來的「完整世界」。
【用「差異」取代「欠缺」,不說「厲害」而是「有趣」】
我們常在無意間將「看不見的人」視為同一種人,卻沒有想過他們的生活方式和使用感官的方法其實非常多樣化。刻板地認為「看不見的人」都擁有靈敏的聽覺及觸覺,並因此讚嘆「好厲害」,往往會掩蓋他們具有的多樣性,即使原意是想表達欽佩,卻很可能因而造成對方的壓力。
我從不說「好厲害」,而是說「好有趣」。就像同樣是「把書找出來」,他們就用了一個和我完全不同的方式去達到目的,讓人得到「哇,原來還可以這麼做啊!」的啟發。當我站在「有趣」的立場,感覺就能對彼此的差異展開平等的對話。
【看不見的人是「順勢而為」的駕馭高手】
就算看不見料理包是什麼口味,難波先生也沒有直接認定這是負面狀況。選到自己想吃的就是「中獎」,不是就等於「沒中」,他將看不見減少的自由度,正面地解釋成拓展可能性的機會,每次都當成「抽籤」或「試手氣」一樣去享受。缺乏「資訊」的狀況,被由此而產生的「意義」翻轉了。
相對於照章行事的使用者,看不見的人反而不會受限於決定好的道路,「這裡也有路可以走喔!」讓人有種被他們拋在後面的感覺。或許也因為如此,他們才這麼擅長與各種狀況對話,不會強硬地要求情勢必須如己所願,而是聰明地「駕馭」不屬於自己的其他外物。
作者簡介
東京工業大學博雅研究教育學院副教授,專攻美學及現代藝術。原本想成為生物學家,卻在大三時轉讀文科。2010年取得東京大學研究所博士班學分後退學,同年取得文學博士學位,歷經日本學術振興會特別研究員等工作,從2013年起擔任現職。著有《保羅.瓦勒里的藝術哲學與身體解剖》《看不見的運動員之身體論》《口吃的身體》等書,人氣繪本作家吉竹伸介並以《不用眼睛,才會看見的世界》為素材延伸創作繪本《看得到?還是看不到?》,由伊藤亞紗擔任內容監修。
網站:asaito.com 推特:twitter.com/gubibibi
譯者簡介 楊詠婷
輔大大眾傳播系畢業,曾任出版社日文編輯,現為專職譯者。譯有《別讓「應該」框住你的人生》《他是憂鬱,不是失智了》《你不必和每個人都合拍》《練習有風格》(仲間出版)《找回自我肯定感,不再感到人生艱難》《拋開過去,做你喜歡的自己》《百病起於寒》(方舟文化)等書。
譯文賜教:norikoyang1973@yahoo.co.jp
名人/編輯推薦
◎身為一個看得見的人,透過本書了解看不見的人如何與世界相處,反而令我『大開眼界』!這真的不是一本要你同情失明者的書,而是讓你知道世界原來可以換個方式感受的書,不容錯過! ——鄭國威 泛科知識公司知識長
◎很多人對盲人的世界感到好奇,但又同時充滿誤解。書中釐清了許多觀念,有助於我們認識盲人,也提供了全新的方式,讓我們重拾因為過度仰賴視覺,以致於忽略的其他感官經驗。 ——邱大昕 高雄醫學大學醫社系教授
◎作者帶領我們走近「看不見的人」,進而同理他們,不僅認識人我的差異,也看見世界廣袤的全貌。只要不自我設限、屏除偏見,「看不見」反而能開展天賦與思路,打造多元想像的N次元空間。 ——宋怡慧 丹鳳高中圖書館主任、作家
◎看不見的人對空間的理解源自定向行動的地圖概念;距離認知來自身體的移動及觸摸經驗;色彩的感受啟發於大自然元素和情感的連結;人與人的交流建基在聲音的辨識與記憶。《不用眼睛,才會看見的世界》是創造天馬行空想像世界的最佳註解。——趙欣怡 台灣非視覺美學教育協會創辦人
◎健全者不使用視覺,並不代表就能理解看不見的人——作者提出了這個難以察覺的盲點。就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會有其他的理解方式,這是一本讓人直觀地理解這些多樣性的好書,對於「障礙者」的看法及世界觀,會有完全被顛覆的感覺。——《朝日新聞》
◎把障礙視為「能力不足」或「欠缺」,就會在人與人之間築起一道難以碰觸的牆;但如果對彼此的不同抱持好奇心,就能發現更多樣化的世界。這本書給予了許多提示,讓人能活用這些「差異」,建構出自在、相容的關係與社會,清爽暢快的讀後感令人十分愉悅。——《馬上就想讀!青少年好書指南一五○冊!第2集》
◎作者的文章不像論文報告般艱澀,而是非常好讀易解。她會注意到對方不經意的發言,並且進行敏銳的分析。看不見的人因為缺乏資訊,反而會透過獨特的理解,在腦中創造出一個看得見的人不可能擁有的世界。——《產經新聞》
◎隨著這本書,我彷彿進入了未曾想像的世界,但這又是我每天「看見」的世界。我一直以為視障者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生活中充滿不安及危險,如今我才發現自己的看法有多麼膚淺和自以為是。
◎作者筆下的「看不見的人」的世界,新奇而有趣,不見同情或抱屈,她只是把那裡當成另一個「不同的世界」,努力帶著讀者去經歷、沉浸並樂在其中。這是我近年來讀過最有價值的好書。
◎我的全盲好友說,作者把她不知道怎麼表達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了,能有人這樣中立地分析看不見的人「真實的樣子」,她已經覺得十分感動。畢竟,如果兩邊都不盡力去了解對方,就很難打造一個讓所有人都活得自在的世界。
◎我是居家護理師,客戶中有不少高齡者及身障者,作者說得沒錯,高齡化社會就是障礙者的社會,人老了都會有各種障礙,因此,建立無障礙的自由社會,不是針對特殊族群的特殊對待,而是與所有人都息息相關。
序
【前言】你們那邊看不見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呢?
——伊藤亞紗
人類有八到九成的資訊都是由視覺得來。無論是將醬油倒入小碟子、確認鐘錶上的數字、筆直往前走或是追隨飄動的雲朵,都需要用到我們的雙眼。
但反過來看,也可以說我們太過依賴自己的雙眼,甚至以為眼睛看到的世界就是全部。事實上,應該還有耳朵聽到的世界,以及雙手觸摸到的世界等等。即使物理上是相同的物質或者空間,「透過眼睛看到」與「用眼睛以外的方式接觸到」,也會呈現截然不同的樣貌。只是我們大多數的人都太過依賴雙眼,以致於錯過了「世界的另一個樣貌」。
看不見的人,也就是視覺障礙者,是感知「世界另一個樣貌」的專家。譬如,他們可以從腳底的觸感得知榻榻米的織紋走向,由此察覺房間牆壁的位置;從回音的強弱反射,判斷窗簾是否拉開了;從外面傳來的車流人聲,推測出現今大約的時間。每個看不見的人能感知到的線索或資訊也許各有不同,但對他們來說,運用這些能力是非常自然且平常的。
本書的構成,是根據我這個明眼人(相對於失明者)訪談六名視障者及其關係者,和他們一起參與工作坊等活動,加上日常隨意的閒聊,所描繪出來的「世界的另一個樣貌」。對於這些只知道「看不見的世界」的人來說,眼睛看到的世界才是「其他的樣貌」。所以我們常會說:「你們那邊看得見的世界是怎麼樣?」「這個嘛,我們這邊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描述彼此的世界。
在了解世界的另一個樣貌的同時,也能得知身體擁有的另一個樣貌。例如,許多平時由眼睛進行的工作,都可以用眼睛以外的器官及部位去完成,像是手可以「閱讀」、耳朵能夠「掃視」……一旦明白看不見的人是如何運用自己的身體,就會強烈地感受到,我們平常只發揮了身體一小部分的可能性。
在與世界建立連結的過程中,我們的身體是怎麼運作的?本書想要建構一項廣義的身體論,而且可能是前所未見的理論。畢竟一般的身體論都是以健全者的標準身體來開展探討,本書卻是要透過「看不見」的特殊身體進行新的思考。
不過,即使將焦點放在「看不見」的身體上,也不代表由此獲取的資訊就必然有專屬、特定的意義。所謂的障礙者,只是「不使用健全者所用之物,而是使用健全者不用之物」的人而已。不過,藉由了解障礙者的身體,或許能超越以往的身體論,得到更為廣闊、更能發揮身體潛在可能性的觀點也說不定。
因此,這並不是一本討論視障者福祉問題的書,而只是純粹探究身體論,再從中認真察覺看得見的人與看不見的人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差別。
話雖如此,「障礙」這個面向也不能完全就此忽視。如果不是從提供幫助或救援的角度出發,而是用好奇、感興趣的眼光去探究、理解,或許會使「障礙」這件事誕生出全新的社會價值。
此外,書中雖然全用「看不見的人」來概括表示,其實「看不見」這件事的背後,有著各種各樣的故事。
例如,有沒有曾經看見的記憶?是完全失明、還是隱約能看見一點?是視野狹窄、還是難以分辨顏色?……此外,同樣「看不見」,是比較常用聽覺、還是觸覺來輔助?抑或還有其他的方法?……每個看不見的人,「看」的方法都不一樣。
要小心的是,過度依附於個別案例、或是過度普遍化,都有可能錯失重要的論點。因此,要如何取得「個別」與「普遍」的折衷點,確實很不容易。本書會盡可能引用採訪中取得的具體說法,再以此為依據,彙整成一般性的理論。
接著,我們就來窺看一下「看不見的人」的世界吧!
目次
本書登場的主角們
〈序章〉如何看見「看不見的世界」
啟動想像力,變身成與自己不同的生命
當美學與生物學產生交錯
脫離對自己而言的「理所當然」
「看不見」和「閉上眼」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客觀中立的「資訊」VS.因人而異的「意義」
每個生命體都活在主觀的「環境界」
在看得見與看不見之間,建立更有意義的連結
「善意」成了阻擋在彼此之間的牆……
「我是我,別人是別人」的距離感
〈第1章〉空 間――看得見的人在二次元,看不見的人在三次元?
「大岡山果然是一座『山』呢」
腦中還有餘裕嗎?
是我在利用資訊?還是資訊在利用我?\
資訊變少了,也是另一種解放\
不再受到操控的平靜
沒有視野,反而看得更廣更遠
看不見的人不是穿得很隨便,就是很不隨便
視覺能力也會影響思考方式
你腦中的富士山,是圓錐體還是三角形?
看不見的人有色彩感嗎?
只要看得見,就會受限於「視點」
「太陽之塔」有幾個臉孔?
看不見的人沒有「死角」
正面是背面,背面是正面
「內」與「外」是等值的
〈第2章〉感 官――用手閱讀,用耳掃視
看不見的人都有「特異的聽覺與觸覺」?
不說「好厲害」,而是「很有趣」
誤解1:「看不見的人」都會讀點字
誤解2:點字是用「摸」出來的
誤解3:觸覺會帶來快感
感官也有等級之分?
所謂的教育,是將觸覺世界轉向視覺世界
點字不是用「摸」的,而是用「讀」的
「看」是眼睛的專利嗎?
不用眼睛,也能體驗「看」的感覺
用耳朵「掃視」,快速掌握狀況
手和臀,都能體驗「透明」的質感
用耳朵「看」,用眼睛「聽」,用鼻子「吃」,用嘴巴「聞」
身體的復健,就像是一場演化
〈第3章〉運 動――看不見的人是如何運用身體
腳是運動器官,也是感覺器官
看不見之後,反而更少跌倒了
「抱石運動跟按摩好像!」
看不見的人才能做到的「準備」
盲人衝浪――沒有視覺要如何乘浪?
協力車競賽――將重心合而為一
看不見的人是「乘勢而為」的駕馭高手
擅於依賴,才是真正的自立
合氣道――帶動氣流,四兩撥千斤
同步的能力,是身體原有的本質
盲人足球――靠著踢球聲來「觀看」比賽
看不見的人射門,真的很難擋住
「啊,原來這就是梅西的技巧!」
要克服恐懼,唯一的辦法是「習慣」
越過「腦中的那根橫竿」
〈第4章〉語 言――透過別人的眼睛看
看不見的人如何鑑賞藝術?
能使用的武器只有語言
「我們盲人也有欣賞羅丹的權利」
「全盲者也可以欣賞畫作吧?」
從個人到全國,逐漸向外拓展
社群共賞的趣味,就在於共享「意義」
屬於視覺、藉由視覺,又為了視覺而生的畫作
看得見或看不見,都能體會到的臨場感
藝術鑑賞的目的,不是為了取得資訊
「結果論」激發出了另類創意
我們都不習慣「一邊推理一邊看」
「聽到是陶杯的瞬間,就變成陶杯」
鑑賞,就是自己重新改造作品
透過語言,將別人的視角納為己有
原本的障礙,變成了如今的觸媒
看得見沒有比較優秀,看不見也不是特別厲害
〈第5章〉幽 默――讓自己生存下去的武器
應對「不自由」的生存之道
今天吃的義大利麵,會是肉醬還是白醬呢
迴轉壽司就像俄羅斯輪盤
我們的表達方式很有限,所以…‥
「這裡也有路可以走喔!」
幽默的秘密,在於視點的移動
過度的善意,也會造成困擾
自嘲是為了解除「善意的屏障」
改變固有成見的癥結點
「障礙」到底是什麼?
謝辭
書摘/試閱
【「大岡山果然是一座『山』呢」】
看不見的人「看到」的空間,與看得見的人用眼睛掌握的空間,兩者到底有什麼不同?這在我與他們相處過程中的某一刻,才突然變得明晰起來。
舉例來說,我曾經跟全盲者木下先生一起走在路上。那一天,我們準備在我所任教的東京工業大學大岡山學區的研究室進行訪談。
我和木下先生約在大岡山站的剪票口外碰頭,再穿過十字路口走進學校大門,然後朝著研究室所在的西9號館前進。途中,當我們經過一處約十五公尺長的和緩下坡道時,木下先生突然開口了。
「大岡山果然是一座山呢,我們現在正沿著山的傾斜面往下走,對吧?」
這句話讓我大感驚訝,因為木下先生將下坡道說成了「山的傾斜面」。雖然我每天都在這條路上往來走著,但對我來說,它就只是一處普通的「坡道」而已。
這處坡道對我來說,只是連結大岡山站這個「出發點」和西9號館這個「目的地」當中的一段路程,一彎過去就會立刻被拋在腦後,無論在空間上或意義上,都只是從其他空間及道路中分化出來的「某個部分」。但木下先生所描述的形象,卻是從更為俯瞰的角度掌握到的整體空間。
確實,就如木下先生所說,大岡山南半部的地形就像一個倒蓋的碗,車站剪票口在「山頂」,西9號館則位在「山腳」處。我們正是從山頂朝著山腳,沿著山的傾斜面往下走。
但是,看得見的人基本上很難建構出這種俯瞰式的三次元地形圖像。當我們走在其中,會看到坡道的兩側林立著社團的招募看板,因為是在校園裡,也可能會不時遇見熟悉的面孔,再加上前方是吵雜的學校餐廳入口,這些眼睛捕捉到的各種資訊,會奪去看得見的人的注意力。還有些人全神貫注地盯著手機畫面,將周遭的一切完全隔離在外。所有往來其中的行人,都沒有餘裕去想像自己正走在何種地形裡的哪個部分。
當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們只是「行人」而已。我們只是讓被設定為「必經場所」且具備方向性的「道路」,像輸送帶一樣把我們運到目的地。相對於此,如同滑雪選手般在廣大平面上畫出立體地形的木下先生,他所感受到的世界要更加開放且寬廣。
即使在物理上我們都站在相同的地方,卻因為各自給予的意義而有了完全不同的體驗。這也是木下先生的說法讓我大感驚訝的原因。人類看似是走在物理性的空間,實際上卻是走在自己大腦裡創造出來的想像。我與木下先生雖然身處同一個坡道,其實卻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裡。
【不再受到操控的平靜】
全盲的木下先生在那時所獲得的「資訊」,跟我比起來是少之又少,基本上大概就只有兩個:「大岡山這個地名」以及「腳底感受到的傾斜」。然而,就因為獲得的資訊過少,他才能透過分析,在腦中創造出看得見的人無法掌握的空間。
對於這件事,木下先生是這麼說的:「可能我的大腦裡面有著一塊空白的地方吧。如果是看得見的人,那裡可能會被超市或行人等等的資訊給塞滿,但我們那裡一直是空的,不像看得見的人一直處於使用中的狀態。所以,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空間來結合各種資訊,創造出自己感受到的世界。
「比方說,我剛才就只能從腳底的觸感得到『自己正走下傾斜面』這個資訊,所以會藉此去思考目前是什麼樣的狀況。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看不見的人或許更有餘裕。」
人類的行動並非一○○%都出於自我意志。很多時候,我們會不知不覺受到周遭環境的影響,進而做出某些行為。而為人們標示前進方向的「道路」,就是環境中畫出來的行為指示線。
我們可以試著將都市看成一套巨大的行動操控裝置,就會發現看得見的人與看不見的人的動作是不一樣的。在三軒茶屋經營個人沙龍的中途失明者難波創太先生,就因為失去視力而有了從「道路」和都市空間的「行動操控」中解放出來的體驗。
「看不見的世界能獲得的資訊,真的非常少。在我還看得見的時候,只要一走進超商,就會注意到各種看起來很美味的食物,也會被特價活動的廣告吸引。看不見之後,我只能一開始就決定好要買的東西,再告知店員,買完直接回家。」
眾所皆知,超商為了創造最高利潤,從商品陳列順序到高度,店內的所有「動線」都經過極為精密的空間規劃。一不留神的話,原本只是來繳水電瓦斯費,結果莫名其妙就買了一個布丁。
自從看不見之後,難波先生就不再被這些不斷躍入眼中的事物所迷惑。也就是說,他擺脫了超商的影響,購物方式也變成「先決定好要買什麼,然後買完就走」這種直奔目標的方式。
或許直奔目標聽起來有點魯莽,其實正好相反。雖然可能有個別差異,但是相對於看得見的人會因為眼前的刺激,而反射性地採取行動,看不見的人或許更能用俯瞰的方式,從容地去看待整體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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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耳朵「掃視」,用手和臀感受「透明」】
「看東西不需要眼睛」,這其實並不是突發奇想,只要試著將「看」這個類別細分,就能清楚了解。例如「閱讀」,前面就探討過它與點字之間的關連。不管是使用眼睛還是指尖來「閱讀」,不同的只是使用的器官及部位,但是認知文字及注意力運作的方式是完全相同的。「掃視」也是一樣的道理。
當我們走進服裝店,漫無目的地用視線掃過櫃上商品,就是在進行「掃視」。這裡的重點就在於「漫無目的」。若是因為寒冷而不得不去購買毛衣,就變成「尋找」了。也就是說,如果硬要定義何謂「掃視」,就是不把焦點放在特定對象上,而是針對周遭不會與自己的行動立即發生關連(但之後可能有所關連)的事物蒐集資訊的行為。
不用說,這當然也能用視覺以外的感官來進行。例如,當我們坐在咖啡廳裡發呆的時候,會無意識地聽到後方座位客人的說話聲及店外的車流聲。按照先前的定義,這其實就是一種「掃視」。看不見的人會用耳朵「掃視」,然後快速地掌握咖啡廳的狀況。如果是經驗豐富的視障者,這方面的能力會更為敏銳,他們可以一邊和人聊天、一邊根據聲音「掃視」周遭的情形,不用問人就知道洗手間的位置。
「掃視」雖然是隨機蒐集非緊急資訊的行為,卻是我們掌握狀況必需的認知模式。因此,視障者並不是擁有「特異的聽覺」,他們只是將看得見的人用眼睛做的事,轉而用耳朵來進行罷了。
再打個比方,一般提到透明的物質,首先會想到可以望向遠方的玻璃窗、或是我們呼吸的空氣這種「雖然存在,但能當成不存在的東西」。它們在物理上確實存在,但我們又能穿透它們察知另一邊的物體。從這一點來看,觸覺其實也具有相同的特質。
舉例來說,當我們用手抓住手臂,可以感覺到手臂中間的骨頭。雖然抓著手臂的手掌與被抓住的骨頭中間還隔著皮膚、肌肉、血管及脂肪等組織,但是掌心仍然可以穿透這些部分感知到裡面的骨頭。
又或者是開車時,明明臀部是坐在座椅上,但還是可以感覺到馬路的顛簸。即使臀部與馬路完全沒有接觸,顛簸的震動仍然穿透了座椅及車身,讓我們感知到馬路的狀況。
換言之,不只是眼睛,雙手或者臀部也能感受到「透明」的特質。不只是看不見的人的手可以發揮類似視覺的作用,看得見的人的手及臀部其實也能行使與眼睛相同的功能。
【演化,就是從身體中發掘出意想不到的能力】
我們所擁有的「閱讀」、「掃視」、「注目」等能力,都不是某個特定器官或部位的功能,而只是「辨別固定樣式以找出連續運作中產生的意義」、「隨機蒐集非緊急的情報」、「選擇特定對象進行深度認識」等認知模式和意識狀態的名稱。
如果用生物世界來比喻,無論用的是鳥類的羽翼、昆蟲的膜翅或飛魚的胸鰭,不都是一樣在「飛翔」嗎?羽翼、膜翅、胸鰭,雖然使用的部位不同,卻都能巧妙地產生升力,成功達到飛翔的目的。以演化論來說,鳥類的羽翼是由「前腳」演變而來的,只是它已經不再用來走路。所謂的演化,就是從原有的身體器官中發掘出意想不到的能力,從這個角度思考,就能明白身體的器官與能力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固定的。
換個角度來說,或許器官的功能原本就很難明確地劃分。比方說,眼睛可以捕捉到物體的質感(觸覺性的視覺),耳朵聽到的聲音可以連結到實際影像(視覺性的聽覺),鼻子能夠聞到甜甜的味道(味覺性的嗅覺),所有的感官體驗都是這樣自然地混合在一起。
當然,感官之間仍有絕對無法超越的壁壘,耳朵及雙手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某些只有眼睛才能做到的事。而反過來說,看得見的人也同樣無法完全理解看不見的人的世界觀。
「互相包容」當然很重要,但是,那可以放在最後。一開始不如先來發揮想像力,試著讓自己變身成看不見的身體,去體會一下用三支腳平衡的世界。為此,我們必須先拋棄器官與能力之間的固有聯繫。當我們太執著於器官,就只會突顯看得見的人與看不見的人之間的差異;若能從這些制式觀念中解放,則會發現看得見的人與看不見的人之間的相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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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人如何鑑賞藝術?】
看不見的人並非只能透過觸覺來鑑賞藝術。我剛知道這件事時也是半信半疑,如果不透過眼睛、也不經由雙手,那要怎麼樣與作品產生連結?就在這樣的疑惑中,我參加了二○一三年在水戶美術館舉辦的「與視障者一起鑑賞藝術」體驗工作坊。
當時應該聚集了三十名左右的參觀者,其中拿著白手杖的人大約是七、八位。工作人員說明鑑賞主題及進行的方式後,就開始分組,每組的人數有五、六名,當中一定有一名是看不見的人。我很幸運地與白鳥建二先生分在同一組,只是當時我還毫無所悉,原來他就是這個藝術鑑賞方式的創始者之一。
那麼,大家是怎麼鑑賞作品的呢?因為不能觸摸、也不能觀看,所以能使用的武器只有語言。沒錯,就是大家站在作品前面互相討論。
「在可見的範圍裡,有三個……三公尺左右的螢幕,播放著不同的影像。」
「第一個是正在下雨的景象,第二個是人們紛紛跳入水裡的景象。」……
首先由看得見的人用語言形容自己看到的東西,由於影像一直在變化,所以描述起來頗費心力。白鳥先生認真地傾聽,像是在逐一確認每個句子,隔了一會兒,他就開始發問了。
「跳進水裡的是大人?還是小孩?」
看得見的參加者回答:「是小孩……而且看起來很快樂……可能是印度或哪個國家的孩子。」
如今,這個藝術鑑賞方式已經推廣至全日本,本書則將它稱為「社群共賞」(social view)。社群共賞並不是「由看得見的人進行解說、提供正確答案」的鑑賞活動,自始至終都是「大家一起共賞」的「社群」體驗。許多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聚集在一起,針對作品這個共同主題互相討論,這樣的形式與網路社群十分相似。
這個工作坊的推廣者林先生,在活動開始前會向參加者這樣說明:「請各位在鑑賞時,用語言說出看得見的東西與看不見的東西。」所謂「看得見的東西」,就如字面上所說,是眼前出現的繪畫尺寸、色彩及主題等,簡而言之就是「客觀的資訊」。而「看不見的東西」,就是只有當事者才知道的想法、印象或回憶等,也就是「主觀的意義」。
無論是「客觀的資訊」或「正確的解釋」,看不見的人都能透過書本得知。這種理解繪畫的方式當然也沒問題,但是,這些終究只是「資訊」而已。而在當前資訊化的時代,特意將大家聚集起來鑑賞藝術的有趣之處,就在於可以共享「意義」這個看不見的東西。大家可能會開始懷疑自己的感受,或者出現相反意見的碰撞。「不是那樣、也不是這樣」,眾人互相表達想法,在摸索中共同尋求對某件作品的分析解釋。即使是長久的沉默,也有其意義。
【我們都不習慣「一邊推理一邊看」】
既然已經創造出利用語言來進行藝術鑑賞的手段,看不見的人就可以一邊想像面前作品的模樣,一邊傾聽看得見的人用語言所做的描述。但這些描述只能讓他們獲得一些片段或是之後還需要訂正的內容,而他們就利用這些暫定的零件,在腦中組合出一幅畫作。
這很像是偵探利用手上有限的資訊推理出事件全貌的過程。一旦蒐集到越來越多的零件,就漸漸能掌握到整體的樣貌,並且發現其中欠缺及無法統合的部分。然後,他們就會想要發問。當看不見的人開始掌握整體的樣貌,就會提出極為確切且犀利的問題。
這個作業看似簡單,但是對看得見的人來說卻是極其困難的事。一旦看不見了,就只能舉手投降。我們都不習慣「一邊推理一邊看」。
相對於我們,看不見的人卻經常進行這樣的推理,「將各種片段組合起來,以推演出整體的樣貌」。雖然看似只是單純的零件組合,但是在過程中,他們其實會針對某個部分加註提高解析度的說明,或是補充時間對它造成的變化。為此,他們必須隨時根據新近取得的資訊,將腦中理解的整體樣貌做更有彈性的調整、改變,甚至有人是抱著「錯了再更新就好」的感覺去面對世界。
這種對於形象的彈性思考,與看得見的人固著於腦中形象的認知,兩者十分具有對照性。人一旦看得見,就會固執於自己所看見的形象;而看不見的人,卻會根據取得的資訊,自在地變換或更新原來的形象,展現出更柔軟、更有靈活度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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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見沒有比較優秀,看不見也不是特別厲害】
林先生如此說道:「如果只是一味推翻看得見比較優秀的成見,轉而宣揚看不見比較優秀的理念,等於又製造出另一種自以為是的價值觀。不是這樣的,我想創造的是一種能夠互相影響、彼此關係又會不斷變動的狀態。」
不是「另眼相看」,甚至不是「對等的關係」,而是「不斷變動的關係」。社群共賞不只是單純的意見交換,而是互相辯駁、反覆磨合的共同作業,讓彼此的差異變得鮮活而有生命力。
看不見的人也會發生變化。先天全盲的白鳥先生說,透過藝術鑑賞,他改變了對「看」這件事的觀念。
「在那之前,我從小就一直有這樣的印象——『看得見是好的、看不見是不好的;看得見是對的、看不見是不對的』,所以看得見的人說的話具有絕對的力量。看得見的人非常強大,看不見的人十分弱小。但是,當我發現看得見的人也會把畫中的湖泊錯看成草原時,就開始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了(笑)。」
也就是說,白鳥先生知道了「看」這件事並不是絕對的。自從出現這種想法,身為一個看不見的人,他對待看得見的人的態度,也開始變動起來。
「我開始覺得,既然看得見的人也可能看錯,那麼我就算看不見,也不需要太自卑;看得見的人所說的話,也不必全然信任,可以自己選擇相信或不相信。」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白鳥先生知道了看得見的人也是盲目的。障礙讓他重新質疑「到底什麼才是看見」,這個發現會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開始變動。而這樣的體會,應該會帶來關鍵性的啟發,讓我們跳脫社會福利面的角度,改而以「有趣」為基礎和障礙共處。
【今天吃的義大利麵,會是肉醬還是白醬呢】
難波先生經常在家裡自己煮義大利麵,所以總是會一次買很多料理包。這種料理包雖然有肉醬或白醬等各種口味,但包裝盒全都是統一的形狀。也就是說,一個人生活的難波先生基本上只能等料理包開封了,才會知道是什麼口味。有時候明明想吃肉醬口味,卻偏偏選到了白醬。
從第三者的眼光來看,這百分之百是負面的情況,但是難波先生卻沒有直接就這樣認定。選到自己想吃的口味就是「中獎」,不是就等於「槓龜」,他改變自己看待這些事情的角度,每次都當成「抽籤」或「試手氣」一樣去享受。「當然也會覺得可惜,畢竟能吃到當天想吃的口味還是比較開心。這時就看自己怎麼調適心情了。只要不去堅持『一定得如己所願』、『必須掌控一切』,還是可以享受這樣的情況。」
也就是說,難波先生把看不見所減少的自由度,正面地解釋成拓展可能性的機會。欠缺「資訊」的狀況,被由此而產生的「意義」翻轉了。
剛開始接觸到這樣的「幽默」時,我所受的衝擊強烈到整個人都有點暈眩,因為這跟我過去認定的障礙者形象,實在相差太遠。當然,不是每個障礙者都有幽默的態度,有時原本很幽默的人也會變得消沉,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足不出戶。即使如此,這樣的幽默感還是顛覆了我對障礙者的想像。
首先,我會因為障礙者所說的話而大笑,這就是很新奇的經驗。在我剛開始跟看不見的人接觸的那段時間,會無意識地把自己視為對話的「主導者」,然而,最後帶動現場聊天氣氛的卻是看不見的人,我只需要在一旁愉快地享受對話。這樣的互動關係非常新鮮。
尤其當我對他們的了解越來越深,更意外地發現有很多視障者都擅長聊天、也喜歡說話。有人告訴我,「我們的表達方式很有限,所以只能努力用語言來打動對方。」的確,抱持著這樣的心意,許多看不見的人自然都變得很健談。
木下路德先生也是如此。他在小學時視力越來越差,為了和朋友打成一片,希望他們注意到自己,他便學會了用說話去逗笑別人。當時木下先生採取的行動是聽廣播,因為廣播中的談話完全不仰賴視覺,而是靠談話的技巧來吸引聽眾。
「廣播電台的購物節目不是經常會推銷戒指多漂亮,或者螃蟹多好吃嗎?我當時聽著,心裡就隱約冒出了這個想法:『如果用廣播這樣有特色的方式來聊天說話,說不定很能炒熱氣氛』。」
只要成功逗笑別人,至少在那個瞬間就確實掌控了現場的氣氛。那樣的快感不僅會讓看不見的人,甚至是任何人,都會因此產生自信。此外,他們用這種完全不沉重的方式去談論障礙,或許也是對周遭人們的一種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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