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親，我們可以的！：走過挫折與無助，75位單親媽媽愛與勇氣的真情告白

一群單親媽媽寫下的情書，獻給每一位單身母親與愛著她們的人！
坦誠、脆弱、真實得毫不閃躲，
那些單親世界裡的恐懼與希望、挫折與韌性，她們都懂！

究竟女性們是如何成為單親？又怎麼走過悲喜交集的日子？
75位不同背景、年齡、種族、性向、職業與價值觀的單親媽媽，
透過散文或詩歌，訴說扛起單親母職的心路歷程。

「讀者將在文章裡找到笑容、啟發或宣洩大哭。
這是向單親媽媽的心血、靈魂和創造力致敬的一本書。」──《科克斯書評》

★ 國際間獲獎連連！
2019《科克斯書評》非小說類之最佳獨立出版圖書
2019 女性議題之最佳圖書獎
2020獨立出版人圖書獎之女性議題銀獎
2020國際圖書獎之女性議題首獎
2020國家獨立傑出獎之家庭育兒類
2020最受讀者喜愛獎非小說選集金獎

79篇優美、幽默、動人的女性書寫
第一手真情告白，陪你走過單親母職的淚水與喜悅

自主離婚、喪偶、偽單親、未婚生子、精子捐贈、女同志離異……這些選擇性單身或意外單身，都是現代單親媽媽的成因，但我們鮮少有機會聽到她們的心聲。本書收錄75位單身母親的故事，涵蓋暢銷書作家、詩人、演員、編輯，以及伊拉克難民、亞裔移民等。更有幾篇為單親小孩從後代視角寫下的心情，訴說他們對單親家庭的理解與愛護。

這群身兼父職和母職的單親媽媽，勇敢、獨立且見地深刻。有為了找回自我而毅然結束婚姻的媽媽、長期受家暴而通報警方帶離另一半的媽媽、遭受丈夫背叛出軌而鼓起勇氣單飛的媽媽；也有為了彌補孩子而全心守護的媽媽、看著孩子沉迷毒癮而主動送交勒戒的媽媽，以及渴望愛情卻依然最牽掛孩子的媽媽……

．關於單親支援──「身邊沒男人的時候，要怎麼養大一個兒子？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女子懷胎九月時，丈夫一腳踏出了家門，不會摔角、捕魚、打球的她，從此肩負拉拔一個男孩長大的任務。

．關於面臨劇變的困難──「對我來說這是何等深奧的謎團，前一刻充滿生機的存在，如此真實可觸，下一秒卻無影無蹤。」

丈夫心臟病發驟逝後的一年半裡，女子雖然持續繳納著另一半的手機帳單，但她也努力學習操作錄影機、嘗試清除丈夫的影片觀看紀錄。

．關於成長與韌性──「有時候，我依然希望他會求我讓他回到身邊，希望他承諾說他會改變，真正有所改變。但這件事遲遲沒發生。」

女子長期遭受另一半家暴，嘗試陪伴對方走過心理治療的她，最終忍無可忍選擇通報。她告訴自己，面對這位深愛的丈夫，她曾經那麼努力過了。

．關於下一段感情──「我想像在她還小的時候，找到對的男人，然後將彼此的家庭結合起來，但遲遲無法如願。」

一名單親媽媽帶著八歲女兒與新男友見面，心情尷尬又忐忑不安，但這才發現女兒早已敞開胸懷，在門的另一邊等著她。

．關於養育孩子──「我應該帶你到動物園去。我應該沖個澡。這個星期天我應該給你更豐富的體驗。只是我好累、好累。」

一名出身單親家庭的女人，在她也成了一名單親媽媽後，拚上全力愛護她的小野獸……只是她精疲力盡，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與寂寞。

．關於生活的挑戰──「她們生我的氣，這也情有可原。那是某種安靜的怒氣，在表面底下悶燒著。」

受夠前夫精神折磨的女人，選擇離婚後卻得不到女兒們的諒解，直到某天她開車撞到一名小女孩，母女三人心結悄悄解開……

．關於希望與樂觀──「頭一次，我的身分認同不是由其他人的評價所決定。我的人生富足且美麗，而我衷心熱愛身為單飛母親。」

在婚姻中逐漸失去自我的日本女子，結束關係後帶著兩名幼子於美國獨力生活。雖然失去了朋友、家庭、存款與職業，但她得到了真正的解放。


從這些優美動人的單親故事書寫中，我們看見單飛母親如何以堅定、勇敢的精神，走過對孩子的愧疚、對自我的質疑、對經濟的不安與對愛的忐忑，撐起一個充滿愛與溫暖的家。這些故事娓娓道來，想告訴讀者們，單親不代表孤單；單親媽媽是一群強大、有韌性的女性，即使在艱困情境中也能找到幽默，跌倒後又站起來活出幸福！

如果你是單親媽媽，你將如獲有相同經驗的摯友，傾聽你、支持你；
如果你是單親小孩，你將彷彿走入媽媽內心，重新擁抱與她的關係；
如果你沒上述經驗，你也能從中感受到母愛，獲得鼓舞人心的力量！

【國外高度盛讚】

還記得大人在你年少時問你，「你的英雄是誰」，而你說出了自己最愛的總統或流行樂手嗎？讀完《單親，我們可以的！》之後，我敢打賭你不會重溫那個問題。在這本非凡的合集裡，七十五位形形色色的單身母親將她們對孩子的熱愛和寫作技巧結合起來。她們的聲音細微與雄渾、抗辯與歡慶、輕哼與高唱。她們集體宣布：單親媽媽是我們的無名英雄。
──愛爾瑪．葛力伯（AlmaGottlieb）｜《一整個世界的寶寶：給八個社會的想像育兒指南》（A World of Babies:Imagined Childcare Guides for Eight Societies，暫譯）共同作者

《單親，我們可以的！》是強烈的愛碰上恐懼與驚奇。我細細品嚐這些詩作和短文，裡面充滿了幽默和心碎、智慧和人性。母親們在經歷所謂「母職」這件無比龐大的事情中，這些作品會幫助她們任何一人──不管單親或非單親──得到啟發和支持，被看見與被理解。
──凱特．哈潑（Kate Hopper）｜《準備換氣：一趟歷經過早母職的旅程》（Ready for Air: A Journey ThroughPremature Motherhood，暫譯）作者

《單親，我們可以的！》裡頭的聲音動人、脆弱、滑稽、洞察、大膽、堅強、韌性、聰慧。不管你正在面對單親母職，或你目前是單身母親，抑或者你愛著一位單身母親，這本書就是一面鏡子，映照出獨力撐起母職──以及獨力蓬勃向上──的特殊生命體驗。
──艾瑪．強森（EmmaJohnson）｜Wealthysinglemommy.com創辦人，《了不起的單身母親》（The Kickass Single Mom，暫譯）作者

《單親，我們可以的！》是倖存者的團圓。這裡提供的不是「指南」，而是充滿愛的聚落，這些女性曾經有過，也依然有著類似的經歷……在這些紙頁中，你會找到鼓舞人心的力量，以及尋獲個人喜樂的承諾。
──M. M.德沃（M. M. DEVOE）｜家長筆會（PenParentis, Ltd.）創辦人與董事

孤立、害怕、悲傷、絕望，是我十一年前經歷離婚時的部分感受。當時我有兩個幼子，家人都不住附近，我從來不曾這麼孤單過。我真希望自己當時讀到了《單親，我們可以的！》。讀這本書讓我覺得有了朋友，有女性懂我、在乎我、在身邊陪伴我，而且不管怎樣，一切都會好好的！
──賈姬．皮洛索夫（JackiePilossoph），芝加哥論壇報媒體集團「LoveEssentially」專欄作家

《單親，我們可以的！》收錄的故事是一份精美雕琢的見證，見證了單親母職的宇宙，將原本覺得陌生的女性以最親密的方式連結起來。
──黛柏拉．古恩菲（DeborahGruenfeld）｜史丹佛大學女性領導經營管理學程的教授與共同指導

《單親，我們可以的！》這本精彩合集收錄了單身母親及其孩子的各種聲音。這些母親的哀嘆與勝利讓我充滿了敬畏和笑意，讓我覺得身為人類是值得驕傲的事。
──莎里．威爾森（SariWilson）｜《穿鏡的女孩》（Girl Through Glass，暫譯）作者

《單親，我們可以的！》為身為單身母親這條看似黑暗的道路，帶來希望、光亮、喜樂、幽默──這份我們通常不會自主選擇，也不會放棄的職責。這個合集裡分享的故事為我帶來極大喜樂，因為它們真誠地描述了身為單身母親的現實。替自己找一本來吧，你會很滿意的。
──諾耶樂．費德力克（NoelleFederico），Theworkingsinglemom.com商務顧問與創辦人

【國內名人推薦】

Mr.6 劉威麟｜知名作家
日日・甜甜｜作家
安東媽｜知名親子部落客
烏恩慈｜禾馨婦產科烏烏醫師
鄭如晴｜作家兼世新大學教授
鄭凱云｜健康主播

――真情推薦（依姓氏筆畫排序）

離婚後變成單親的苦痛，並不會隨時間沖淡至完全消失；它會不斷變換形式，甚至時而增強──我們一輩子都得被它黏著！單親爸媽必須承受比一般家長更辛苦的人生，經濟困境只是其一，更大部分的痛苦來自心理缺憾。本書的七十五位單親媽媽必然都面臨過上述掙扎而完成一篇篇的作品，鑄成這本在國際間獲獎無數的書。
――Mr.6 劉威麟｜知名作家

《單親，我們可以的！》這本書，是這麼篤定地告訴我們，只要有愛，可以戰勝一切。書中所有的文字，無論是徬徨、孤單、無助、挫折、傷心的敘述，最終都在自性中的愛裡終結。無論在哪個時代，單親都是一條孤獨的路，也因為品嚐孤獨，超越孤獨，才有更大更強的愛力給子女，進而相互產生愛的連結。這種強大的連結，有時更勝於雙親的家庭。於此，給單親但不孤單的妳加油，「愛完勝，親不單！」
――鄭如晴｜作家兼世新大學教授


【本書特色】

◎多元議題的發聲：75位單親媽媽的真實故事
本書一口氣集結75位不同價值觀、性向與生活環境的單親媽媽，從第一人稱視角道出最真實的單親心聲。此外，也收錄精子捐贈者與女同志家庭後代的文章。豐富的內容不乏性別議題、多元文化的探討，提供讀者不一樣的思維，也打開人們對於單親的想像。

◎一時之選的單親詩文集：詩意、優雅的魅力敘事
這群單親媽媽作者群多為作家與文字工作者，更收錄多位美國桂冠詩人、暢銷小說家的作品，例如詩人亞卓安．芮曲（Adrienne Rich）、朵里安．勞克斯（Dorianne Laux）、小說家安娜．卡斯提洛（Ana Castillo）等等，形式有散文有詩歌，篇篇優美動人，相當引人入勝。

瑪莉卡．林登姆（Marika Lindholm）
Empowering Solo Moms Everywhere（簡稱ESME）創辦人，一個為單親媽媽提供支援與資訊流通的社群平台。身為專業的社會學家，她在美國西北大學教導不平等、多元、性別超過十年。除了發表學術文章，其散文、小說作品也散見於期刊雜誌與網路媒體。

雪若．杜姆斯尼（Cheryl Dumesnil）
美國作家、詩人和編輯，著有詩集Showtime at the Ministry of Lost Causes、In Praise of Falling，後者曾獲2008年Agnes Lynch Starrett 詩歌獎。

朵梅妮卡．魯塔（Domenica Ruta）
美國作家、ESME編輯，著有《紐約時報》暢銷書With or Without You，並曾於多處期刊發表短篇小說。

凱薩琳．修恩克（Katherine Shonk）
美國作家，並於ESME與哈佛大學擔任編輯。著有短篇故事集The Red Passport和小說Happy Now?。

謝靜雯

荷蘭葛洛寧恩大學英語語言與文化碩士，主修文學。譯作有《給未來世代的人生備忘錄：100位典範人物，暢談形塑人生的關鍵時刻》、《曾經絢爛的彩虹：CNN名主播安德森古柏與母親的深情書信，訴說生之狂熱，愛與失去》等多冊。譯作集：miataiwan0815.blogspot.tw

緣起，緣滅，都是人間大美
Mr. 6劉威麟╱知名作家、《1的力量》作者

單親背後不免是一段帶著缺憾的故事。這份缺憾，我們打算帶在身上多久？
離婚後，我成為獨力照顧兩個孩子的單親爸爸，因為過程實在太傷痛，於是我丟掉了原本創辦的事業，轉而幫助一群離婚的單親爸媽。因此我有機會觀察到許多離婚個案，我發現和人生的其他慟事相比（比方說親友過世），離婚、單親有一點較不尋常──那就是，它的痛點並非只在當下達到最高。也就是說，離婚後變成單親的苦痛，並不會隨時間沖淡至完全消失；它會不斷變換形式，甚至時而增強──我們一輩子都得被它黏著！
單親爸媽必須承受比一般家長更辛苦的人生，經濟困境只是其一，更大部分的痛苦來自心理缺憾。每個自以為走出來的人，總會在離婚多年後突然又想起那份心情，就得再次奮起抵抗，才能撐過這次的餘波盪漾。為什麼呢？因為婚姻中，我們的角色向來就不只是對方的妻子（丈夫），而對方又永遠是孩子的爸爸（媽媽），世間沒有一把神奇剪刀可以輕易剪斷。
本書的七十五位單親媽媽除了離婚，亦有喪偶、偽單親、未婚生子者，她們必然都面臨過上述的掙扎而完成一篇篇的作品，鑄成這本在國際間獲獎無數的書。其中有詩歌、有散文、有信件，七十五位單親媽媽有很多是第一次寫作，不過若你懷疑她們是否生疏，翻了幾頁，所有懷疑便煙消雲散！書中那些細緻的感觸與體會，皆是她們每天日常的「現在進行式」，那是──靈魂被擠到懸崖邊，絕境之後迸發出來的創作之光；是淚水的升華，沸煉脫出的文字音符，譜成一首首坦然的誠實之歌，用坦然的聲音清唱。
誠實、坦白、清新，就是這些單親媽媽作者們的共同特徵。外人異樣的眼光粉碎了我們從小累積的自信，一夕間被迫拆除所有「偶包」，在孩子及眾親友面前，接受自己成為單親的新角色；彷彿從今以後，我們都不再是完美的人。若曾經歷離婚衝突，對方口中的話還會深深烙在我們臉上與耳朵邊好一陣子，直到我們看破一切，允許自己公開、供人檢討，卻也因此可以坦白地書寫。
儘管有時仍在夜裡驚醒，想起自己的離婚經歷而感到羞愧、難以入眠，只能睜大眼睛躺床到天亮。不過我也發現，我這個已經出版十幾本書的作者反而受惠於離婚，而能更坦然地用文字描寫一個殘破的自己，公開地寫，如實地寫。我也開始看到，離婚雖然不堪，單親雖然憂慘，但也挺「美」──或許，這就是《單親，我們可以的！》作者們共同有過的寫作歷程。
然而，談到單親，就要談起婚姻；談起離婚，就一定要談談「結婚」。若有機會重新選擇，你當初還會結婚嗎？單親可以美，那麼一切的緣起，那一次的結婚，也是美的嗎？離婚的人若不小心看到當年結婚的照片，會比看到恐怖片的鬼臉還要驚慌，會趕快關掉視窗，扔掉手上的相簿；更不免想到當年做了錯誤的決定，牽起錯誤的手，還搞了一場裝模作樣的儀式……。很多離婚夫妻（或該離沒離的怨偶）可能都像我，早就將當年的結婚影像毫不留情地刪掉，就算留著也將它塵封在屋角，確保不會有人看到。
不過百密總有一疏，有次我為了幫女兒找兒時照片，突然看到一張舊式數位相機拍的照片，右下方印有日期，是結婚以前。這一次，我沒有驚嚇到馬上把照片扔了，應該說，還來不及扔，就被照片裡的人吸引住了──照片裡的兩個人，四隻眼睛水汪汪，笑得眼角彎彎，毫不羞澀地對著鏡頭，那神韻讓我愣了許久。
眼睛可以說故事，兩個人遇見對方，就好像找到了一池清澈見底的湖，終於可以安心讓雙腳踩進冰沁的湖水，並把心也掏出來放了下去，剎那間，淚水就流了而眼睛是溼的……。無論後來我們怎麼看當年結婚這件事，這張照片本身已經說明，結婚是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感覺了。那對眼睛證明我們並非年少不懂事受騙，也不是裝出來的虛假；那對眼睛證明我們的確遇過人生中最美的一刻。
往後我寫了一本談離婚的書，專家與主持人總問我，如果早知十幾年的婚姻後來會一分為二，讓孩子變單親，當年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結婚嗎？我毫不猶豫地說「是」，且能毫不害臊地講起當年結婚的美好。
無論是結婚、是離婚；是遇見愛人、還是演變成仇人，不管在哪個階段，都沒有人真正做錯了什麼，也沒有誰欠了誰──在當下，每個人都已經從對方身上得到圓滿的療癒，只可惜這種療癒向來不會久遠，就和藥品效力短暫一樣。但只要我們不再否定當年的好，就可以繼續找到療癒之道，也能理解人生深層的真義──那就是：緣起，緣滅，都是人間大美。讓所有痛苦再來一次，我也願意，而我相信每一次，都會是美麗的詩歌。
這部七十五位單親媽媽的作品，沒有怨言與謾罵，只讀得到愛、寬容與盼望。但願未來能有更多這樣的作品問世，那麼，整個世界也會一起變得更美。

前言
單親，我們不孤單

嘿，媽媽：
約莫二十年前，我的孩子各為三歲和五歲，我經歷了一場痛苦且艱難的離婚。身為專攻性別議題的社會學家，我以為眼前的挑戰應付起來會得心應手。完全不是！身為單親媽媽的頭一年，我常生病、壓力大，也覺得孤單。就像多數經歷離婚的媽媽一樣，我覺得非常內疚，經濟狀況不佳，對我的新身分感到不自在的朋友也漸行漸遠。我們這個三人家庭最終在小小公寓裡找到了喜樂，當時我睡在沙發上；但單親母職的最初幾年讓我深信，單身母親確實需要更多支持、同理與讚美。這就是為什麼，我在二○一五年創立了「各地單親媽媽站起來」（Empowering Solo Moms Everywhere，簡稱ESME），宗旨是為單親媽媽打造一個熱心助人且資訊流通的社群（光是在美國，目前單親媽媽撫養著一千五百萬個孩子）。受到ESME的啟發，《單親，我們可以的！》可說是我們這個單飛媽媽社群寫下的一封情書，要讓你知道你並不孤單。你的韌性、復原力和膽量，在在值得頌揚。
單身母親往往沒有聲音，或在海量的刻板印象、控訴和羞恥中，形象受到扭曲。我和共同編輯──雪若、朵梅妮卡與凱薩琳，我們很榮幸能夠分享反映出單親母職多樣性的詩詞、散文和語錄，這些內容同時肯定了獨力親職所面對的集體挑戰和回報。這本書裡的故事來自離婚媽媽、遺孀、軍眷媽媽、自主選擇的單親媽媽、意外成為的單親媽媽；她們來自各種年齡層，扶養著各種年紀的孩子。我們的作者代表了不同種族、經濟狀況、性傾向和信念。這本書陸續呈現單飛母職的多種主題，裡面的篇章融合了幽默、莊嚴、驕傲和希望：第一章「孩子們沒事」，是關於養育孩子；第二章「就靠我」，是關於單親支援；第三章「生命裡的一天」，是關於每天的挑戰；第四章「早安心痛」，是關於身分改變的困難；第五章「改變即將來臨」，是關於成長和堅韌；第六章「那不是很浪漫？」，是關於下一段感情；第七章「太陽升起了」，是關於希望和樂觀。《單親，我們可以的！》放大了單身母親的聲音，它變化多端且多采多姿，頌揚我們是誰以及我們所做的事。
我們挑選的單飛媽媽故事充滿坦誠與真相揭露，像是一首首能激勵人心的歌曲。從丈夫受到調派並苦於心臟病發的軍眷配偶，到心理疾患「奪走」配偶的媽媽，這些聲音都以自信和從容的姿態吸引我們投入其中。本書內容由知名到深具潛力的作者們撰寫，所有詩詞和散文都經過精心刻畫，同時訴諸理性與感性。作者們所表達的種種情感──渴望、憂鬱、希望、力量、羞愧、遺憾、恐懼、猛烈、勇敢、反叛、期待、渴望、狂喜、勝利──提醒著我們，單飛媽媽的旅程必然時有矛盾。社會低估我們的價值，只提供薄弱的支援，但由於我們對孩子抱持熾烈的愛，我們一次次展現了膽識與堅強。
我們希望你讀完《單親，我們可以的！》裡頭的故事後，能感覺好像跟一群懂你的朋友聊過一場──那樣的朋友會看出你的堅強，並映照回去給你。我們希望讀者翻閱全書後可以明白，有如我們在ESME說的，「單飛不代表孤單」。我們隸屬於一個堅韌的女性社群，儘管重重艱難和痛苦，仍能以單飛媽媽的身分茁壯成長並尋得喜悅。我們謹將本書獻給所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條件付出愛且永遠現身，在艱困情境中找到幽默、可以跌倒後又站起來，並且挑戰逆境、完成不可能任務的各位。
我們看得到你，我們聽得到你。我們知道，你可以的！

獻上很多愛，
瑪莉卡

推薦序：緣起，緣滅，都是人間大美
前言：單親，我們不孤單

Chapter 1. 孩子們沒事──關於養育孩子
道路――泰瑞莎．梅．恰克
你是生來被愛的――朵梅妮卡．魯塔
他們已長得比父親還高――伊莉莎白．亞歷山大
當一扇門關起，另一扇門隨之開啟――泰芮．林頓
給我自閉症女兒的短箋――瑪莉安娜．皮爾．佛曼
我是不一樣的那個――妮薩．拉席德
回歸――朵里安．勞克斯
教我兒子寫字：一位啟蒙老師――史妲希亞 M. 佛雷葛
沒什麼大不了――雅各．柯能堡
給我們捐精者的一封公開信――蘿賓．席伯雷
爸爸日：死亡是個假日――蘭莉．基普
如何祈禱――莎紀．科恩
蝴蝶與陽光――瑪莉卡．林登姆

Chapter 2. 就靠我──關於單親支援
找到我的聲音，餵飽我的朋友――嘉內兒．哈迪
獻給我的姊妹淘――夏麗絲．金布羅
她們知道我回老家的真正原因――珍．衛特
在沒男人的狀況下，養大一個男孩――凱薩琳．拉辛諾
九月十七日――安．拉莫特
禱詞――凱恰．開普斯
教父――瑪歌．凱斯樂
失落的女人們――露西兒．克立夫頓
我們是被愛的――艾美．力弗斯
XIII――亞卓安．芮曲
塔勒闊――伊莎．道恩
所有的單身女士――珍妮佛．波葛納

Chapter 3. 生命裡的一天──關於生活的挑戰
接孩子途中的一場車禍――瑪麗莎．史提芬森
怎麼安慰一個小小孩――艾比．莫瑞
身為二十歲的規則――艾芮兒．高爾
傍晚的愧疚――克莉絲汀．羅賓．強森
我就是開車撞到你女兒的那個女人――柯特妮．克莉絲汀
新生兒加護病房之後的人生――莎拉．奈特
身為難民的人生――法莉哈．哈山
菜鳥――珍努艾瑞．吉爾．歐奈
這是你的生活――芬恩．卡佩拉
哭個夠――蘿賓．席伯雷
他們會為那種事情給予獎勵――莉．奈許

Chapter 4. 早安心痛──關於面臨劇變的困難
我們為什麼留下來――薇絲安奈特．布萊克曼－波西亞
他停轉的時候――蘿賓．羅傑斯
這門功課我知道我兒子已經懂得――喬奇亞．佩爾
四分之三時間的家庭――伊莉莎白．亞歷山大
當時――露絲．史東
當黑人性命超乎你想像的要緊――黛柏拉．歐斯特．潘諾
在一個寧靜的時刻――希拉芮．梅頓
海洛因，雨水――安．史波倫
論家――麗莎．費．考特利
當他女兒長大後問起，我會告訴她的事――梅格．戴
灰色街道――安潔拉．里克茲

Chapter 5. 改變即將來臨──關於成長與韌性
既然我現在永遠有孩子了――奧德雷．洛德
懷孕大出櫃！――史黛西楊．欽
暫且是個故事――珍羅里．葛德曼
植物學與母職的神話――伊莎．道恩
地心引力――金姆．艾東尼西歐
精神病院――瑪莉．卡爾
餘留的東西――潔米．席頓
看起來會像是夕陽――凱莉．桑伯格
蟬――蕾秋．傑米森．韋伯斯特
我的離婚之書――艾米．波勒
今天，我大多時間都在哭――克萊兒．葛勒斯比

Chapter 6. 那不是很浪漫？──關於下一段感情
尺寸女王――艾薇．佩克
各式各樣討厭的事情――金姆．艾東尼西歐
摺紙心願――艾卡夏．拜倫
我的女兒怎麼教我再次信任――蕾秋．薩拉
徵友廣告――慕芮兒．強森
砰轟――蘇珊．郭德堡
我不想要你的丈夫――P. 夏洛特．林賽
如何愛――珍努艾瑞．吉爾．歐奈
你不能「撤銷」這一個――潔西卡．伯恩
我提出不可能的要求――安娜．卡斯提洛

Chapter 7. 太陽升起了──關於希望與樂觀
對啦，可是……――雪若．杜姆斯尼
我的生產，照我的方式來――凱特．莫里塞
我如何抵達我自己――瑪萊卡．亞伯赫
導師和隊友――莎拉．克瓦斯基
到處都有天空――南西．夏普
離婚的陳腔濫調――夏儂．萊爾
星期天――珍努艾瑞．吉爾．歐奈
女兒離家上大學我為何不悲傷――尤蘭達．古特
解構日本漢字――蜜卡．山本
他離開之後――潔妮．托馬斯克
我以前愛過，但不曾像這樣――艾夏．班德爾

謝詞
授權與致謝

〈今天，我大多時間都在哭〉
克萊兒．葛勒斯比（Claire Gillespie）

我沒料到我今天會淚眼婆娑一整天。說到底，我已經如願以償。我們分道揚鑣四年後，我終於訴請離婚。今天，文件會送達我丈夫那裡。
我哭著看我女兒吃早餐。她跟他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有他小巧的鼻子和表情靈動的雙眼、膚色與小腿肌肉。她睡眼惺忪嚼著穀片，一綹頭髮漂浮在牛奶裡，她不知道今天即將發生什麼事。
我兒子突如其來抓住我，給我一個擁抱時，我哭了。他跟我好像，他有我的修長四肢和大嘴巴。他也不曉得今天即將發生什麼事。
六歲和八歲，也許他們不知道也無所謂。他們確實知道的是，我們是怎麼樣的家庭。我們跟某些家庭不同，跟另外一些家庭類似。他們知道，我們的婚姻在很久以前就劃上句點。對他們來說，這個故事裡，離婚文件是多餘的。不過，之於我們，卻遠超過必要。我們一定要結束這個篇章，才能夠開啟下一個。
我想起孩子們還是嬰兒的模樣，我又哭了。我兒子，渾身肌肉精實，大大的藍色眼眸注定要讓很多人為之心碎；我女兒嬌小，皮膚透著夏天的氣味，雙手永遠握著拳頭，準備與世界角力。我丈夫過去──現在依然，對他們來說是稱職的父親，完美結合了忠誠的保護者和難以捉摸的宮廷小丑。
「陰和陽。」他以前都這樣說我們。有幾年，我們兩個都相信這是件好事。
我們幾乎還不怎麼認識對方，就已經往下盯著驗孕棒，然後面面相覷，在那個時刻決定盡量往好處想。如果我們兒子不是來得這麼意外，也許我們的關係會像很多二十幾歲的戀情那樣逐漸淡掉。可是他呱呱落地了，而我們心懷感謝。
想到我們婚禮那天，我哭了。兒子當時在場──十八個月，黏人，不顧周遭眼光。我們共舞與歡笑，兩人偷閒溜開，遠離群眾，重申共度人生的承諾，而我們並不確定能否守住這份承諾。我們相處的狀況談不上美妙，但那天相當美好。
他打電話通知我，離婚文件已經寄達。「收到了，」他輕笑，「我不確定要做什麼。」他說，聲音很年輕。淚水再次湧上我的雙眼。「你什麼都不需要做。」我告訴他。我們都心知肚明，他不會提出質疑，我們都知道這對雙方都是最好的。我們只是必須等我們永遠不會見到的法官決定，是的，我們可以合法結束兩人的婚姻。
我從未離過婚，所以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應該感覺如何才對。我立場堅定、如釋重負，對於我身為三十多歲離婚婦女的未來頗為樂觀。不過，我也為了失去我們的婚姻而哀慟。在這樣的場合裡，不會有香檳瓶塞啵地打開，也不會在家裡舉辦離婚派對。
我帶孩子們到公園去，我在大大的墨鏡後哭泣。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午餐完去喝了一杯，再到晚餐，然後在一家煙霧瀰漫的酒吧裡天南地北閒扯。我那天也戴了副大墨鏡。我去上廁所，回來時發現他戴了起來。「你看起來好像螞蟻。」我說，然後我們接了吻。
他來帶孩子去過週末，一切照舊。他把一袋他們的衣服遞給我，穿過沒洗，可是我不在意。我跟他說，他看起來很累。「爹地沒睡覺。」我們的女兒說。
「因為我好想你啊。」他回答。
他對她說話，不是對我。
我撐到他們離開為止，然後我將耳朵貼在前門上聽他們閒聊，一直到只剩靜寂為止。然後我哭了。噢，我哭得好慘。
我們並未擁有我們期盼的那種婚姻，可是我們確實建立了友誼，我們會因為孩子而永遠牽絆在一起，孩子們將生命呼入我們的靈魂裡。我們的婚姻絕對不是敗筆。
後來，我開車去買貓食和啤酒，我頭一個看到的人是他。他站在結帳櫃檯那裡，對上我的眼睛，咧嘴一笑，揮了揮手。我綻放笑容。我看到兒子的金髮腦袋在他身邊起伏著。我考慮走過去，跟著購物車來場動作彆扭、猶豫不決的舞蹈，可是我並沒有。這是他跟孩子們獨處的時光。他們會一起吃晚飯、玩遊戲，在爹地家的臥房裡就寢。我會一路哭著從超市開車回家，不是因為我不想要離婚，而是因為我想要。


〈當一扇門關起，另一扇門隨之開啟〉
泰芮．林頓（Terri Linton）

我對我父親最早的回憶，不是散步穿過公園去買冰淇淋，或是我坐在他肩膀上晃著雙腿眺望世界，而是我在等──等待他。我穿著羊毛外套，一路扣到脖子那裡，毛線帽緊貼著腦袋。黑色緊身褲和皮鞋蓋住了小小的腳，一等門鈴響起，就會踩上地面。可是門鈴遲遲未響。
幾個小時過去了。汗水順著我的臉龐流下，母親懇求我脫掉外套，但我完全不理會。爹地說他要來。她的難以置信跟我篤信他會來毫不交集。他說他會來，我只需要等待。
於是我等了又等。
我等到黑暗變成黎明。我等到衣服像膠帶一樣黏在皮膚上。母親將我軟垮的身體抱上床，她熬過了我的哭泣，我哭到睡著。隔天早上醒來時，我困惑不已。爹地沒來。不管原因為何，我都想要理解並原諒，但他根本沒出現。
還有更多這樣的日子，真的不少。每一次，他缺席帶來的痛苦，會留下一個比前次更猙獰的傷疤。他是我爸，我渴望認識的人──是我所愛過的，也是我希望他愛我的頭一個男人。我們開著他超酷的龐帝克白色雙門跑車，敞開天窗，聽著馬文．蓋（Marvin Gaye）的音樂，他的陪伴對我來說有如魔法。可是當他一次次爽約，我不禁納悶是不是我的緣故。在我那個小女孩的心靈裡，懷著小女孩的氣餒，我告訴自己，我的各方面對他來說就是不夠，永遠都達不到他設定的標準。
我父親的進場和離場持續了好多年。有時他在身邊，但大多時候他不在；有時他守住了承諾，然大多時候他食言。他的存在就像一扇想像的門，任他開開關關。當他打開，他的愛所傳來的溫暖會竄流我全身，好似一條毯子那樣包覆我。可是當他關起來，那扇門便完全無法穿透，不論懇求或淚水都撬不開。
我母親再也無法忍受。如果他繼續行蹤不定，她會上法庭追討子女撫養費──這是他一向害怕的事情，是她先前不曾做過的事。沒有道別的話語，也沒有回來的承諾，我父親最後一次關上門，就此人間蒸發。
我從來不怪我母親，她拯救了我。雖然有時我納悶他的去向，但我再也不期待他會陪在我身旁。即使他的缺席很傷人，但總算抵消了我的懸念──他是否終於會現身，並扮演我一直以來想像中的那種父親？他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最終，我不再納悶。
我目前的處境跟我母親當年相同，看著兒子窺探一扇一直關著的門，儘管他巴望那扇門總有一天會打開。那種揮之不去的痛，是獨自扶養兒子的母親所熟知的：當電話遲遲不響，看到孩子的希望從天上那麼高的地方重重墜落；爹地送來歉意，本人卻未現身時，孩子有多苦惱；在父親節慶祝活動上，孩子站在身旁，四周盡是滿坑滿谷的成對父子。那些痛苦會留下最深的傷口。就像我母親曾為我做的，我也試著麻痺那些痛楚，想辦法減輕兒子的痛。
在某個節骨眼，必須做出決定：要讓門反覆地開開關關，或是徹底封上那扇門。傷亡難以避免。有的母親可能決定永遠開著那扇門；有的母親，就像我，可能決定再也不願看著孩子尋覓門縫透進的光線。她某一天可能決定拆掉整扇門，自行打造一座碉堡，阻斷通往孩子脆弱情感和柔軟心腸的路。她會放過自己，她已在最糟糕的處境中，為孩子做出最好的打算了。她會記得自己的童年，知道當一扇門關上，總有另一扇打開。母子命運相仿，都是無父的孩兒；她會放下心來，因為生命和愛會幫助他倆度過難關。


〈蝴蝶和陽光〉
瑪莉卡．林登姆（Marika Lindholm）

黑翅藍色小鳥在半空飄浮片刻，牠正從我們四樓公寓的浴室窗戶逃了出去，彷彿跟我們一樣驚呆了。我和女兒捕捉到這個停頓，轉眼間她喚作「蝴蝶」的小鸚鵡便失去了蹤影。我們盯著焦油屋頂和逃生梯，兩人都哭了出來。
我帶著五歲艾拉和她的三歲弟弟喬納斯，離開了過去與他們父親同住的房子，內疚促使我將我們的小公寓，盡可能布置得很能安撫人心。我給每個孩子一個專屬的房間，我則睡在沙發上。我的薪水大半都花在替兒子創造一個風格大膽、恐龍主題的臥房；我女兒的牆壁、床單、毛毯和枕頭則飾滿紫色和粉紅色蝴蝶。小小的藍鸚鵡是在一場特別具有毀滅性的調解會之後，在寵物店買的，當時她父親控訴我毀掉他的人生；而那次，也是我對艾拉著迷的事物及我個人無盡內疚的最近一次回應。
我們三人在市中心街區搜尋，朝著樹木呼喊，告訴每個路人我們的寵物鳥飛走了。有幾個人同情我們，建議我們打電話給當地的獸醫並製作尋鳥海報。我們繼續走著，淚水滾落艾拉的臉頰，喬納斯則哀號說腳痛。我想趴在地上，用頭去撞人行道，好讓那種痛苦離開。黃昏了，我們不得不放棄。

關於該怎麼公布離婚的消息，治療師給過我們建議。腳本也寫了。建議是，既然孩子們都還那麼小，最好等到我們搬家前幾天再說。顯然，要到事情發生的當下，他們才會覺得真實──真的不是玩笑。「離婚懇談」按照計畫展開：我們哭了，擁抱孩子，然後他將他們摟進懷裡，含怒的控訴目光越過擁抱朝我射來。
我花了幾星期的時間準備並油漆、布置我們的新公寓，一面忍受種種屈辱，像是請求父母合簽租約，偷偷賣掉塞不進新家的衣服、鞋子和運動器材。頭一天，我深吸一口氣，牽著孩子們的手，笑容勉強，帶著他們登上三段階梯。到了樓梯頂端，我跪下來，喘著氣，將他們拉近自己，並且說：「我知道這很怪又很悲傷，可是我保證我每一天都會努力讓你們快樂。」他們露出勇敢的笑容，我們就這樣走進了新生活。

艾拉為了製作海報，費盡心思剪下並黏貼蝴蝶的照片，我們先前在圖書館印了一百張。我打電話給當地的動物專家和獸醫時，喬納斯正在看著《花園小尖兵》的系列動畫。我怎麼可以讓這件事發生？將蝴蝶抓出籠子前，我們一向都會關起所有窗戶，可是這次我卻忘了浴簾後面微微打開的氣窗。蝴蝶找到這個小出口的速度之快，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我和艾拉隔天早上就踏上街頭。那隻可惡的小鳥。每次有一抹藍閃過，我心跳就會加快，會是牠嗎？
海報發送完畢後，艾拉問：「你認為蝴蝶會交了新朋友嗎？」

搬出去的影響來得飛快。我那個頂著滿頭金色鬈髮、天使模樣的三歲兒子，正在踢著我的車椅，還拋丟食物、亂摔玩具。他的脾氣很快地成了一則傳奇，當他哭得呼天搶地快要昏厥時，常常以窒息般的聲響或哭到失聲告終。頭一次發生這種狀況時，我還真的以為他死了。
艾拉盡忠職守回報說，團體諮商很有用；在喬納斯不肯配合的時候，她會給我擁抱。我們一起洗碗，將髒衣物拖到自助洗衣店，也替我們的新生活製作相簿。耶！南瓜！喲喔，遊樂場！哇，新學校！看看我們三個人多快樂！其中有很多頁都獻給了蝴蝶，牠停在艾拉的手指上、肩膀上，當然還有頭頂上。

我們貼出海報後兩天，有個女人來電並說：「我想那隻鸚鵡在我們這裡。」
「什麼？！」
城的另一邊，在一間有美麗草坪的真正房屋裡，一位身材福態的長髮女人邀請我們進去，跟我們說了那隻甜美鳥兒出現在她蘋果樹上的經過。我和艾拉為了自己的無比好運而笑著，走向那個大大的竹籠。裡頭唯一的住民是一隻黑翅黃色小鸚鵡。
「那不是蝴蝶！」艾拉嚷嚷。
我們在對話中怎麼會忽略那個細節──小鳥的顏色？我咬唇忍淚，艾拉則任由淚水滾落。
「親愛的，很抱歉這不是你的小鸚鵡，可是你可以拿去。」這個善良的女人是否察覺到情勢的脆弱，還是純粹想送走那隻小鳥？
艾拉瞪大眼睛。
「這隻小鳥很友善，你連這個可愛的籠子都可以拿去。」
那個模仿泰姬瑪哈陵的細緻竹籠差點塞不進我們車裡。我聽到艾拉在後座柔聲哄著，「我要叫你『陽光』。」然後她輕聲說：「絕對不要想飛走。」

我睡在沙發上的頭一個冬天充滿了諸多挑戰，可是沒有一個比找個離我們公寓夠近的停車位還令人沮喪，只為了能讓累壞了的學齡前幼童和幼兒園生，可以自行走到公寓大樓爬上那些樓梯。我往往得冒著我並不引以為傲的風險──將孩子們暫時留在大廳，請不知來歷的鄰居幫忙看顧，或是先把他們鎖在車上，我跑著把一袋袋生活用品扛上樓。
一場芝加哥的暴風雪徹底擊垮了我。當時我並排停車，將孩子們留在大廳，保證快快回來。為了移開積雪，街上停車大多遭到禁止。雪砰砰地擊打我的擋風板，我不斷尋找停車位。沒有雪用輪胎，車子打滑不止，我慢慢駛過一個個街區，就為了找個空位。我繞了兩個、三個，最後是五個街區的半徑距離後，恐慌在我喉頭升起。眼前一個該死的車位也沒有。
如果我當初在婚姻裡撐下去，我的寶貝們就不用在水氣朦朧的大廳裡等待，納悶著他們的母親是否會回來。我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我向命運懇求：讓我的孩子安安全全，我永遠不會再扔著他們不管。可是不管我怎麼討價還價，還是毫無效果。
我斥責自己將個人的幸福擺在孩子前面，遂將車子丟在雪堆中不管，拔腿衝回家，又大又溼的雪花砸在我臉上。我手忙腳亂要開鎖，發現艾拉正在念《一條魚、兩條魚、紅色魚、藍色魚》（One Fish, Two Fish, Red Fish, Blue Fish，暫譯）給喬納斯聽，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將他們拉近自己，邊啜泣邊說，「抱歉，媽咪很抱歉。」他們抬頭看著我，彷彿我發了瘋似的──因為我確實就是。

後來發現，陽光這隻小鸚鵡社交能力好得出奇，我們全都喜歡上牠。牠想要摟摟抱抱，貼在人的身邊，我們全都受惠於這隻快活的黃色小鳥。我們看電視的時候，牠會停在我們的手臂上，或是在孩子寫功課時坐在他們的肩膀上。隨著時間移轉，我們結交了新朋友，創造了自己的家庭儀式，學習愛上我們在樹梢上方的小公寓。在我們尋找三人家庭的節奏時，陽光爽朗的啼囀提供了背景配樂，如釋重負和笑聲取代了互相指控和內疚。

過了將近兩年後，我們注意到陽光的左翅開始下垂，牠的飛行變得笨拙不牢靠。起因是腫瘤，而且藥石罔效。
臨終的最後幾週，牠不再使用那個華麗的鳥籠，而是睡在艾拉身上。我對牠會不小心被壓扁的恐懼則被證明是毫無根據。
一個週末，孩子們到他們爸爸的家，我感應到終點接近了，於是走進艾拉的房間。我想讓陽光舒服點，但牠根本不想要。不知怎麼的，牠想辦法躲進桌子底下的角落，小小胸膛因為呼吸吃力而起伏。盯著牠看感覺極為打攪，也很不敬，但每隔十五分鐘，我就會手腳著地，爬進去看牠是不是走了。
許多個鐘頭過後，陽光間間斷斷地發抖。為什麼這麼久？我決定夠了，給牠一整個滴管的兒童退燒藥。幾分鐘之內，牠就在我手裡死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要打電話給孩子也太晚了。我將看似毫無重量的鳥屍包在廚房紙巾裡，端坐良久，然後拿起手套、外套和鏟子。在夜色中，我替這隻黃色小鸚鵡挖了個洞，牠在我們脆弱痛苦的時候，進入我們的生命。我將土灑在牠身上時，涕淚縱橫，心好痛。但這跟蝴蝶失蹤那天不一樣，我真正為了陽光而哭泣，牠歡喜的啼鳴和鳥語讓我們揚起笑容。隔天，我和艾拉、喬納斯會回到這個地方，舉行一場正式的喪禮。到時候，我們會說出想說的話，流下想流的淚。但在這一刻，我將潮溼的土壤拍實，用小石子排成心型，我知道雖然我們會想念這隻甜美的小鳥，但我們三人都會好好的。


〈我如何抵達我自己〉
瑪萊卡．亞伯赫（Malaika Albrecht）

我不再
流離失所
或是再次擁有。

我泰然自若。
我擁有自己。

我冷靜沉著。
陽光在我喉嚨中升起，
在我的額頭上

燒出了完美的洞
美洲燕就在那裡棲息。
每滴雨水
都完美落在適切的地方
就在我那片綠意上。
我想讓你知道

走到人生邊緣上：
我會縱身一跳。

我會縱身一跳
我會縱身一跳
然後展翅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