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的一些剖析

羅伯．伯頓的《憂鬱的剖析》是如雷貫耳的世界名著。由於伯頓本人曾飽受憂鬱症（或稱「躁狂抑鬱症」）之苦，所以他開始收集、整理資料，藉以分析、研究及診斷此症。其實此書是一本相當特殊的文學作品，又以哲學和科學居多，內容之廣泛無與倫比。書的全名是《憂鬱的剖析：憂鬱的所有種類、原因、徵候、癒後症狀、個別治療方法⋯⋯》。
本書譯者採用企鵝版的《Some Anatomies of Melancholy》，並參照Floyd Dell 和Paul Jordan-Smith所編的無拉丁文版譯出。此書的全文在十八世紀風靡全球，一直持續到十九世紀，尤受浪漫主義者歡迎，到了二十世紀和二十一世紀則受到學術界所重視，有心的讀者幸無錯過。

作者 | 羅伯．伯頓
Robert Burton，英國作家，生於1577年，卒於1640年，一生以卷帙浩繁的《憂鬱的剖析》聞名於世。15歲進牛津大學，也許因患憂鬱症之故，拖了很久才畢業。除了《憂鬱的剖析》之外，他也寫拉丁詩和戲劇。他曾當過牛津大學的校務委員，也當過「基督教會圖書館」的舘員，一直到去世為止。他知名的程度一直吸引一些傑出的讀者，包括桑繆爾．約翰生、班哲明．富蘭克林、約翰．濟慈、威廉．奧斯勒（William Osler），以及近代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桑謬爾．貝克特。
　
譯者 | 陳蒼多
1942年生，台灣省人，國立師範大學英語研究所碩士。曾任大同工學院講師、國立政治大學英語系教授。從1950年代起，大量翻譯西洋文學著作，譯作數量極其可觀。翻譯首重忠於原文，譯筆質樸。譯有《天地一沙鷗》、《肉身之道》、《懶惰的權利以及其他》、《米爾自傳》、《蒙田自傳》等近等三百本作品，著作有《讀點洋書，行點洋路》等七種作品。

節錄自〈譯者的話〉／陳蒼多
　
《憂鬱的剖析》（The Anatomy of Melancholy）又譯《憂鬱的解剖》，全名為《憂鬱的剖析：憂鬱的所有種類、原因、徵候、癒後症狀、個別治療方法……》。作者羅伯．伯頓（Robert Burton）是十七世紀英國傳教士、學者、作家。他在一六二一年出版了本書的第一版，字數達三十五萬三千三百六十九字，三年後又出版了四十二萬三千九百八十三字的增訂版。
伯頓稱此書為心理學作品，圖書館管理員則通常把它放在「英語文學區」。
有人認為，此書偏離了純粹的「剖析」，變成一部欺騙人的作品，例如針對女性的「愛的憂鬱」所開的處方就有點荒謬。我認為，在我所譯的第四部份「談幽靈、惡天使或魔鬼的性質，以及它們如何引起憂鬱」之中，就有很多我認為是迷信的部份，但是，現今應該還是有些人在研究魔鬼學和冥界的種種，並相信它們，還言之鑿鑿吧。
無論如何，這部作品確實有很多可觀之處。例如，在我所譯的第八部份「飲食的量之為一種原因」之中，作者把人們飲宴作樂、顛倒日夜的情景描寫得栩栩如生：「他們會整天辛苦工作，晚上喝醉酒，在一場酒宴中花掉一整年所賺的錢，如同聖安布羅色所補充說的。他們會把白天變成夜晚，辛尼加這樣譴責他的時代的一些人。他們把白天變成夜晚，把夜變成白天。他們通常在我們起床時，才去睡覺，剛好跟我們相反。」然後作者引用了兩行詩：「當我們的黎明氣喘喘初升東方，／他們的晚上在西天發光。」如此印證，飲宴風氣的奢侈自古已然，於今為烈。
第九部份的「愛之憂鬱」中有些觀點於我心有戚戚焉，如「讓詩人本身免於卑俗，／但不要讓他的詩免於卑俗；／因為當繆斯在縱聲大笑和沒有穿衣時／是處於最佳狀態中」，以及「雖然我寫的東西似乎很淫蕩，／但請不要認為我的生活也是一樣。」作品跟人是應該分開的。作者也在這部份中提到，柏拉圖和蘇格拉底都把荷馬趕離他們的城市，因為荷馬寫及輕浮和淫蕩的題材，然而，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卻寫出更輕浮的內容。不過，人們責備柏拉圖是沒有理由的，「因為所有的愛都是誠實和善良的，凡是讚美愛的人都值得被愛。」我不禁要再引用下去：「在談到這種令人讚賞的愛之情時，會有一種開闊的哲學場域在我的討論中展開，很多情人會為之瘋狂。就讓我停止較嚴肅的沉思，到這些場域中遊蕩，檢視那些令人愉快的繆斯園林，在那兒，我們可以用各種難以形容的花朵為自己編織花環，不僅裝飾自己，也用它們那令人愉快的芳香和汁液，來滋養我們的靈魂，讓我們渴望知識的內心變得充實。」這是對愛情何等迷人的描述：在古典中洋溢著浪漫的風情。
至於第十一部份，我認為有很多地方是很動人的人體生理美學，尤其是文字的古風，會讓我們浸淫在古典的浪漫中，流連、沉吟再三。
我根據Penguin版的《Some Anatomies of Melancholy》，並參照Floyd Dell和Paul Jordan-Smith所編的無拉丁文版本，譯出這本書名如雷貫耳的原作的節譯《憂鬱的一些剖析》，受盡原作者十七世紀詰屈聱牙、結構鬆散的英文的苦，不在話下，讀者面對久聞大名的書，如能稍微聞香一下，也許可以滿足一點好奇心吧。

譯者的話／陳蒼多
　
憂鬱的一些剖析
一、關於憂鬱
二、憂鬱的分類或種類
三、憂鬱症的原因──上帝是一個原因
四、談幽靈、惡天使或魔鬼的性質，以及它們如何引起憂鬱
五、年老之為一個原因
六、父母，一個遺傳原因
七、不良飲食之為一種原因──本質。
八、飲食的量之為一種原因
九、愛之憂鬱
十、愛的開始、目標、定義、分類
十一、愛之憂鬱的原因，視覺，源自臉部、眼睛、其他部份的美，以及它如何穿透內心

節錄自〈愛之憂鬱的原因，視覺，源自臉部、眼睛、其他部份的美，以及它如何穿透內心〉／羅伯．伯頓
　
我可以舉出很多這樣的原因，但這些原因並沒有助益，除非提供了機會，如時間、地點和其他美的目標，或提供人為的誘惑，如接吻、會面、談話、手勢、偶合，加上類似挑動情慾的作用。孔曼紐斯在他的著作《愛的綱要》之中，列出了五種程度的色慾，可能是根據盧西安的見解，分成五章來處理，即視覺、言語、伴誼、接吻、觸摸。在這五者中，視覺是這種難駕馭的愛的第一步，只不過有時視覺會受到敘述或聽聞所阻礙，或毋寧說，是受到它所刺激。有些人對愛很敏感，很輕信愛，很容易愛，如果聽說了一個合適的男人或女人，就會在還沒有看到之前就愛上，並且僅是藉由敘述而已，就像阿奇里斯．塔丟斯所觀察到的。「他們很沒有節制，具很強的色慾，很容易受到傳言所影響，好像親自看到了。色雷斯地方一個拜占庭的富有年輕人卡利斯色尼斯，聽說了索斯磋特斯的美麗女兒留希蓓，就愛上了她。基於所聽到的聲名與一般的謠言，他感到很興奮，需要她成為他的妻子。」有時他們在書上讀到了什麼，就會很受影響，一如盧西安作品中那個人所坦承的，「每次我讀到芝諾芬作品中的潘希亞地方，我就不能自己，好像我就在那兒。」這種人通常會自己想像一種美。巴爾沙薩爾．卡斯提利歐作品中的那三個淑女，愛上了她們不曾認識、只聽到有人讚賞的一個年輕人。或者，他們只是因為讀到一封信，就會受影響。聽的時候腦中會出現一種優美的形態，一如一位道德哲學家告訴我們的，「就像看的時候。愛的外形（或特徵）僅藉由敘述就會進入幻想之中。」兩種官感都會影響。菲羅斯磋特斯說，有時我們會愛上不在的人。他並以他的朋友阿色諾羅都斯為例，說他愛上一位不曾見過面的科林斯少女。我們那了解之眼會看到。
當君士坦丁堡為土耳其人所劫掠時，愛倫妮逃過一死，不但沒有成為俘虜，還俘虜了「大君」本人。艾莎蒙以以下的方式羞辱國王亨利二世：
　
我是如此美麗的人兒；
命運使他成為我的國王，我的愛使他成為我的臣民；
他藉由證明而發現美的特權，
美有力量撤回責任。
　
美會俘虜神祇本身，甚至會俘虜最嚴厲的神祇：
　
那位神中之神，為了古代的美女，
變成了一隻天鵝、一隻公牛、一陣金雨，
　
而那些邪靈會為美所迷，此事我已經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