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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承志精選集(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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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承志精選集(簡體書)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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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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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張承志是新時期文學中性格鮮明、立場堅定、風格極端的作家,有讀者評價他“身上有著非同尋常的男人的強悍和浪漫,為了探索,為了不屈服,他像河流一樣,不媚俗,孤獨又寬闊”。
★對於寫作,張承志說:“我喜愛的形象始終是一個荷戟的戰士,為了尋求自由和真理,尋求表現和報答,尋求能夠支撐自己的美好,尋求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是什麼的一個輝煌的終業,我提起筆來,如同切開了血管。”
★他的作品獲獎無數,也爭議不斷甚至屢遭封禁。

張承志是新時期文學中性格最鮮明、立場最堅定、風格最極端的作家。張承志自己曾經在《生命如流》中說:“別人創造的是一些作品,我創造的是一個作家。”他既不斷地尋求突破,又始終堅定不移。
20世紀是一個不尋常的世紀。20世紀的社會生活風雲激蕩,滄桑巨變, 20世紀的華文文學也波瀾壯闊,氣象萬千。上承19世紀,下啟21世紀的20世紀華文文學,在與社會生活的密切連接和與時代情緒的遙相呼應中,積極地開拓進取和不斷地自我革新,以其大起大伏、大開大闔的自身演進,書寫了中華民族五千年華彩樂章中光輝燦爛的一頁。這是一個古老民族煥發出青春活力的精神寫照,更是一筆濃墨重彩、彪炳史冊的文化財富。20世紀的華文文學必將成為中華民族文化傳統中的重要構成為后世所傳承,20世紀的那些傑出的華文文學作品必將作為經典為后人所記取。
對20世紀華文文學中重要的作家作品加以整理和出版,無疑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緊要的歷史任務。而且,在當下過于強勢的“市場化”使文學生產日見繁雜,過于“娛樂化”的文化環境使文學閱讀日見低俗的情勢之下,這樣一個以積累優秀文化成果、傳揚經典文學作品為旨歸的歷史任務,顯得越發重要和愈為迫切了。
2005年春天,抱著共同的目的和相同的旨趣,以“世界文學文庫”樹立了良好品牌形象的北京燕山出版社,得到以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為核心的文學研究權威機構的支持和幫助,由著名文學批評家和出版家白燁、倪培耕,著名學者和文學批評家陳駿濤、賀紹俊總策劃,開始了這項以“世紀文學60家”命名的策劃、評選活動。
“世紀文學60家”書系的創編與推出,旨在以名家聯袂名作的方式,檢閱和展示20世紀中國文學所取得的豐碩成果與長足進步,進一步促進先進文化的積累與經典作品的傳播,滿足新一代文學愛好者的閱讀需求。為使“世紀文學60家”書系的評選、出版活動,既體現文學專家的學術見識,又吸納文學讀者的有益意見,我們採取了專家評選與讀者投票相結合的方式,秉承客觀、公平、公開的原則,力圖綜合各個方面的意愿與要求,反映20世紀華文文學發展的實際情形,體現文學研究專家的普遍共識和讀者對20世紀華文文學作品的閱讀取向。
基於上述評選宗旨和評選原則,經專家推薦,我們依據20世紀華文作家在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的地位與影響,經過反復推敲和斟酌,確定了100位作家及其代表作作為候選名單。其后,又約請25位中國現當代文學專家組成 “世紀文學60家”評選委員會,在100位候選人名單的基礎上進行書面記名投票,以得票多少為順序,產生了“世紀文學60家”的專家評選結果。
為了吸納廣大讀者對20世紀華文作家及作品的相關看法和閱讀意向,我們得到了在國內最具人氣的“新浪網·讀書頻道”的鼎力支持和全力合作,展開了為期兩個月的“華文‘世紀文學60家’全民網絡大評選”活動。有數萬名讀者踴躍參加和熱情介入這一評選,有些讀者還在留言板上發表了頗有見地的評論性意見,表現了他們對這一評選活動的關心,表達了他們對20世紀中國文學的富于個性化的思考。2005年12月16日,讀者評選結果在“新浪網·讀書頻道”正式公布。
上述兩個評選表明,盡管在選優拔萃、推舉經典這個根本問題上,讀者與專家在很多方面的看法是相近的,但最終的評選結果,還是出現了價值取向上的某些歧異。為了使“世紀文學60家”的評選與編選,能夠比較客觀地反映專家和讀者兩方面的意見,經過反復協商,我們決定綜合以上兩個評選結果,以各占50%的權重,得出了“世紀文學60家”的最終排名表(見下頁評選結果)。
“世紀文學60家”書系入選作家,均以“精選集”的方式收入其代表性的作品。在作品之外,我們還約請有關專家撰寫了研究性序言,編制了作家的創作要目,其意都在于為讀者了解作家作品及其創作上的特點和文學史上的地位,提供必要的導讀和更多的資訊。
“世紀文學60家”書系的出版,旨在囊括20世紀華文創作的精華,展示具有經典意義的作家作品,打造一份適于典藏的精品書目。她凝聚了數十位 專家的心血,寄托著數以萬計的熱愛中國現當代文學讀者的殷切希望。我們期望她能夠經受住時間的考驗和歷史的淘洗,像那些支持這項事業的朋友們所祝愿的那樣:“世紀文學60家”將作為各大圖書館的館藏經典,高等學校文科學生和文學愛好者的必讀書目為世人所矚目。

作者簡介

張承志(1948- )

回族,北京人。曾先后在中國歷史博物館、中國社科院民族所、海軍文藝創作室等單位工作,現為職業作家,研究中國伊斯蘭史、中亞及蒙古及史。他在八十年代創作中短篇小說《大坂》、《老橋》、《黑駿馬》、《北方的河》《心靈史》等,廣有影響,九十年代創作《金牧場》等長篇小說。

名人/編輯推薦

★我是一位從未向潮流投降的作家。我是一名至多兩年就跨越一次自己的作家。我是一名無法克制自己渴求創造的血性的作家。
——張承志

★他堅持著他的理想主義,堅持著他的對於形而下的蔑視與對於形而上的追求。一種精神的飢渴、信仰的飢渴,乃至可以稱作”迷狂”的東西出現在他的作品裡,令人肅然又令人驚心動魄。
——王蒙

★張承志的寫作是心靈的表達,草原上的黑駿馬、蒙古額吉、北方河流、金牧場、疲憊的搖滾歌手、哲合忍耶,都是他心靈的替代物。
——王安憶

張承志:魯迅之後的又一個作家
曠新年
理解張承志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尷尬的難題。我身上的某種氣質使我難以融入這個時代、這座城市,難以融入到其知識分子和文人學士中間去。在張承志極力要成為一個強者的時候,我一直在追求成為一個“弱者”。多少年來,我一直抗拒著他,迴避著他。2005年,當我突然面對可怕的背叛和作弄,面對自己知識、道德和智慧的破產,身體和精神幾乎徹底崩潰的時候,我終於明白,我一直在迴避和拒絕的,實際上是與我自己相關的某些東西。在許多年以後,我終於開始正視張承志開闢的文學道路。張承志和魯迅是20世紀兩位前後交相輝映的文學大師和“真的勇士”,不僅在對待純文學的態度上,而且在社會時代的處境上,他們兩人都極為相似,更重要的是,他們最終都不得不放棄了虛構性的文學創作。
張承志是新時期文學中性格最鮮明、立場最堅定、風格最極端的作家。張承志自己曾經在《生命如流》中說:“別人創造的是一些作品,我創造的是一個作家。”他既不斷地尋求突破,又始終堅定不移。他在《語言憧憬》中說:“我是一位從未向潮流投降的作家。我是一名至多兩年就超越一次自己的作家。我是一名無法克制自己渴求創造的血性的作家。 ”張承志構成了新時期文學中一個巨大的存在,他以一個人平衡了整個時代。我們誰都不會想到張承志是一位北京作家。老舍曾經說:“北平除了風,沒有硬東西。”北京能夠接受一切。張承志與他生長的這座城市以及當代文壇構成了巨大的反差。
張承志是一位回族作家。1948年出生。他親歷了紅衛兵運動,並且是“紅衛兵”一詞的發明者。1968年到內蒙古插隊。1972年入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學習。1978年考取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1978年以《騎手為什麼歌唱母親》一舉成名,步入文壇。1982年發表短篇小說《綠夜》《大坂》和中篇小說《黑駿馬》。1984年發表中篇小說《北方的河》。這些作品在當時產生了巨大的反響。1983年至1984年到日本訪問研究。1985年發表中篇小說《黃泥小屋》。1987年長篇小說《金牧場》出版。1991年出版長篇小說《心靈史》。此後,將主要精力轉向寫作散文隨筆。在中國社會急劇轉型和文化崩潰的時刻,他“以筆為旗”,提倡“清潔的精神”,主張“抗戰文學”,引起了文壇深刻的震動,更加鮮明地突出了他的精神個性。
從1978年發表的《騎手為什麼歌唱母親》開始,張承志便以一種強烈的理想精神鮮明地區別於當時的“傷痕文學”時尚。王蒙稱他是“最後一個理想主義者”。理想主義貫穿了他後來的整個創作。王蒙在《清新·穿透與“永恆的單純”》中說:“他堅持著他的理想主義,堅持著他的對於形而下的蔑視與對於形而上的追求。一種精神的飢渴、信仰的飢渴,乃至可以稱作'迷狂'(無貶義)的東西出現在他的作品裡,令人肅然又令人驚心動魄。從《綠夜》到《黑駿馬》,從《黃泥小屋》到《九座宮殿》,從《大坂》到《金牧場》,以及其他一切新作,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執著的精神追求者、一個精神領域的苦行僧、跋涉者、一個由於渴望得太多而痛感著精神匱乏的嚴肅到了特立獨行、與俗鮮諧地步的作家的精神矛盾激化的歷程。”王安憶在《孤旅的形式》指出,張承志的寫作是表達心靈,草原上的黑駿馬、蒙古額吉、北方河流、金牧場、疲憊的搖滾歌手、哲合忍耶,都是他心靈的替代物。“'孤旅'是他常用的詞,這使這些替代全帶有漂泊天涯的形跡。” 王安憶:《孤旅的形式》,《文學自由談》,1993年第4期。朱偉指出,張承志似乎一直生活在他自己的過去。“張承志的夢境離不開兩個極富象徵性的意象,一個是駿馬,一個是大坂,這兩個意像都連接著英雄:駿馬是英雄的坐騎,大坂白皚皚地聳立在那裡,是英雄所要征服的目標。……駿馬和大坂結合在一起,當然是一條英雄(或者說是勇士)的道路。”中國古代有“夸父逐日”的神話傳說,而張承志的創作也始終包含著一個“尋找”的模式。
《黑駿馬》和《北方的河》是他早期的代表作品。短篇小說《綠夜》是《黑駿馬》的雛形。在這篇小說中,過去與現實構成了鮮明的對比。主人公是八年前曾在內蒙古插隊的回城知青,“冬天運蜂窩煤、儲存大白菜,夏天嗡嗡而來的團蚊蠅,簡易樓下日夜轟鳴的加工廠,買豆腐時排的長隊”的日常生活讓他禁不住懷念美麗的草原姑娘奧雲娜。但是,當他回到草原以後,“我的黑眼睛的小天使,我明淨的小河”變了樣。“生活露出平凡單調的骨架。草原褪盡瞭如夢的輕紗。”《黑駿馬》體現了張承志典型的“尋找”的主題和敘事模式。小說敘述了主人公白音寶力格騎著黑駿馬尋找昔日戀人索米婭的故事。白音寶力格和索米婭由奶奶撫養成人,他們青梅竹馬,產生了自然、純真、美麗的愛情。白音寶力格外出學習時,索米婭遭到黃毛希拉的奸污。白音寶力格無法忍受索米婭和奶奶對於這件事情逆來順受的態度,憤而出走。當九年以後白音寶力格重返草原的時候,奶奶已經去世,索米婭也遠嫁他鄉。白音寶力格騎著當年他和索米婭養大的黑駿馬四處尋找索米婭。《黑駿馬》是張承志的小說中寫得相對節制的一篇。古歌《黑駿馬》所吟唱的是一個哥哥騎著一匹美麗絕倫的黑駿馬,跋涉著迢迢的路程,穿越了茫茫的草原,去尋找他的妹妹的故事。周而復始、低迴不盡的蒙古古歌《鋼嘎·哈拉》控制著敘述和抒情的節奏,賦予小說獨特的樂感。小說中美好的理想與殘忍的現實之間構成了尖銳的衝突,現代的愛情悲劇與古老的歌謠遙相呼應。古歌用“不是”來結束尋找,鑄成了無窮的感傷意境,充滿了複雜的人生感悟。《綠夜》和《黑駿馬》構成了一種“尋找——失落——感悟”的模式。
張承誌曾經總結自己的創作說他有三塊基地:內蒙古草原、新疆文化樞紐、伊斯蘭黃土高原。他常常綜合地調用民族學、歷史學、地理學知識,對西部的人文現狀作出冷靜客觀的記錄和思考,充滿了一種使命感和憂患意識。張承志在《〈美麗的瞬間〉自序》中曾經回憶說:“草原是我全部文學生涯的誘因和溫床。甚至該說,草原是養育了我一切特徵的一種母親。”在他看來, “草原,以及極其神秘的游牧生活方式、騎馬生活方式——是一種非常徹底的美”。張承志作為知識青年,在內蒙草原過了四年的游牧生活。草原是他人生的一個重要的階段,是他人生的一種重要的方式。
他在1993年寫的《以筆為旗》中對文學界及其所謂“純文學”進行了猛烈的抨擊。張承志產生了一種自覺,走上了與中國文壇激烈對抗的道路。按照他在《離別西海固》中的敘述,早在1984年,他便與中國文學的主流分道揚鑣,徹底決裂了:“在1984年冬日的西海固深處,我遠遠地離開了中國文人的團伙。他們在跳舞,我們在上墳。”他在《無援的思想》中表達了文化的墮落所帶來的民族危機的憂慮,“山河突然逼近”。
1993年發表著名的《清潔的精神》,抗議“今天氾濫的不義、庸俗和無恥”,通過古代許由等人追求正義和清潔的故事,追尋“潔與恥尚沒有淪滅的時代”。他不斷地從歷史中去尋找抵抗的力量。這種資源包括哲合忍耶教派、《史記·刺客列傳》、魯迅、屈原,等等。他要尋找自己的“類”,自己的參照,自己的“血統”。魯迅成為了他思想和反抗的重要資源,成為他反復書寫和禮讚的對象。他在《清潔的精神》中這樣勾畫了魯迅的形象:“所謂魯迅,就是被腐朽的勢力,尤其是被他即使死也'一個都不想饒恕'的智識階級,即中國知識分子的前一輩們逼得一步步完成自我,並瀕臨無助的絕境的思想家和藝術家。”他在《再致先生書》指出:“魯迅象徵著一種不簽訂和約的、與權力的不休止爭鬥。”他在《靜夜功課》中說:“墨書者,我冥冥中信任的只有魯迅。”他說他近日愛讀的只有兩部書,司馬遷的《史記·刺客列傳》和魯迅的《野草》 。對魯迅的閱讀和理解形成了張承志個人獨一無二的“魯迅研究”。他用最文學的方式接近魯迅。這是心的考證,是用文學的巫術招魂。
理解張承志,有幾個重要的詞,比如美、正義、自由、人民,特別是在今天污名化了的“恐怖主義”。“恐怖主義”這個被現代文明和意識形態污辱了的詞,張承志通過他的反復書寫的磨洗,重新恢復和煥發了原始正義的光輝和驚心動魄的美。他在《清潔的精神》中稱讚司馬遷的《史記·刺客列傳》是“中國古代散文之最”,“美得魅人”。他稱讚《史記·刺客列傳》提煉了“中國的烈士精神”。他誓言“我要用我的篇章反复地為烈士傳統招魂,為美的精神製造哪怕是微弱的迴聲”。他將荊軻刺秦的故事稱為“古代中國勇敢行為和清潔精神的集大成”,是“弱者的正義和烈性的象徵”,“一種失敗者的最終抵抗形式”,“無助的人絕望的戰鬥”。
在張承志看來,盧德運動比起“科學社會主義”、索菲亞比起“十月革命”、安重根比起朝鮮獨立運動、秋瑾徐錫麟比起武昌起義、荊軻高漸離比起陳勝吳廣起義,是更美更壯麗的。恐怖主義是一種失敗的政治,是一種純粹倫理的美學的反抗。它具有一種濃烈無比的倫理的詩意和道德的美感。它是反抗的火種,革命的萌芽。比起組織化的革命來,它更具體、更直接、更壯烈、更鮮明、更強烈地直指人心、人性、人道,迸發出強烈的道德的詩意和美的光輝。張承志和張藝謀是藝術上的兩個王者,當張藝謀對於主流意識形態和體制全面認同和臣服,越來越作為“中國形象”大紅大紫地走向商業時代的中心舞台的時候,那個從“新時期”一起出發的張承志旗幟鮮明地走向了中國的邊緣和底層,走向了沒有歷史的歷史,走向了人民的文學。張承志在《心靈史·窮人宗教》中宣稱:“我偏執地堅持,中國的一切都應該記著窮人,記著窮苦的人民。”
張承志的偏激和極端從根本上來說來自於紅衛兵的無政府主義思想。無政府主義具有強烈的理想主義色彩和烏托邦衝動,是對於令人窒息的現代性的激昂抗議,表現為極端的反體制精神。他在《三份沒有印在書上的序言》中聲稱,他在《紅衛兵時代》一書中充分肯定了紅衛兵的造反含義和對特權階級的敵對,為60年代、為他自己所創造的“紅衛兵”這個詞、為紅衛兵運動的青春和叛逆性質、為紅衛兵的反體制形象,進行了堅決的讚頌。張承志在《心靈史》中指出,“人民造反”,“人民反叛的暴力”是統治者的“天罰的形式”。(《心靈史·入海口》)“哲合忍耶可以放棄暴力但決不放棄自己對於官府的異端感。永不近官,永不信官,這種心緒後來成了哲合忍耶的一種氣質”。(《心靈史·進蘭州》)張承誌所強調的一直是“心靈自由”“信仰自由”。張承誌所追求的自由與90年代流行的“消極自由”這類自由主義話語構成了一道不同的分水嶺。張承志一直歌頌和讚揚具有恐怖主義傾向和強烈的道德烏托邦傾向的“密謀”和“暗殺”以及另一個極端——道德感化。他讚頌“犧牲之美”(《心靈史·入海口》),“犧牲是最美的事情”。(《心靈史·董志塬》)他描寫華林山戰鬥,起義者絕處安營的行為,甚至整個暴動都不像是軍事行動,而是在“尋死”,是“為主道犧牲”。(《心靈史·人民的暴力主義》)尤其是石峰堡內的哲合忍耶回民他們等著官軍在爾德節的時候來成全自己,“舉意在爾德節聖潔的境界中飛向沒有迫害欺侮的天堂”。(《心靈史·書恥》)
張承志在《南國探訪》預言“21世紀將是一個古怪的時代”。“豪富和赤貧,饜足和饑饉,腦滿腸肥和瘦骨嶙峋,摩天樓和貧民窟——總之,一切對立和差別、正義和背義,都將在這個隆隆來臨的時代並立共存。”他在《中原迷茫》中指出,我們需要面對著屈辱的歷史,殘暴的權勢,苦難的人民,卑污的智識階級。隨著中國越來越從“第三世界”中脫出,中國越來越“與世界接軌”,越來越融入到“世界主流文明”的秩序之中。張承志最受非議的是他對於紅衛兵理想主義的執著。張承志一直心儀於60年代,這個反體制的極端年代,這個激情的年代、脫軌的年代。這構成了理解張承志的核心:造反,反特權,反體制,反對一切的壓迫和不義。《心靈史》仍然屬於這一精神脈絡。張承志在《風雨讀書聲》的訪談中談論《心靈史》的精神譜系的時候說:“我用這樣的方式,表達了我對60年代的懺悔與堅持,對體制和異化的大聲抗議。” 60年代的紅衛兵以及西方的造反運動都是與青春和叛逆聯繫在一起的。“在他們的不會是紅色也許是天藍色的旗子上,我希望一開始就有人心、人道、對人的尊重;一開始就有底層、窮人、正義,一開始就有叛亂、選擇、青春、反體制的底色。”張承志:《三份沒有印在書上的序言》,《無援的思想》,第91頁,華藝出版社,1995年。張承志以一個人填寫了巨大的空白。張承志的寫作使人民、革命、底層、恐怖主義這些詞語得到了磨洗和拯救,同時,也使自由、人道和美以及民間等概念的內涵得到了真正的確認。張承志背對著整個中國知識界,背對著中國這個“盛世”寫作。在根本上來說,他面對全球化的資本主義寫作,面對著一種強橫地滅絕任何差異性和抗議的世界秩序和霸權寫作。他以具有廣闊深厚的歷史空間的大西北為根據地,以中國最廣大的底層人民為依據,背對著燈火通明的城市繁華。當有人指責張承志是“反智主義”的時候,我們應該說,作為一個優秀的學者和作家,張承志不過只是拒絕當代中國知識分子流行的知識,他不過是在組織另一種秘密知識,發掘地下的歷史;同時,也在指示另一種人性,構建另一種社會理想。他在呼喚美的人性、人心、人道和真正的 和諧、和平。正如《心靈史》中船廠太爺馬達天的話:“你已經有了知識了。——你千萬不要把你的知識的光芒熄滅,而使你自己墜回黑暗!”
張承志始終是一個極端的浪漫主義並且帶有唯美主義傾向的作家,在外國作家中他反复提到梅里美和三島由紀夫。浪漫主義以文學的武器,以審美的割據對資本主義全球化、對交換價值、對商業文明進行絕望的反抗。這種絕望的反抗產生了“純文學”,以至“唯美主義”。當資本主義對交換價值進行神化的時候,唯美主義對審美進行神化,當資本主義對商品進行神化的時候,它對藝術進行神化。它以藝術審美的王國反抗商業的王國。當資本主義進行全球征服的時候,浪漫主義起義和獨立,在自己的藝術王國上空高高地飄揚起美的旗幟。浪漫主義是歐洲反工業化、反世俗化、反現代性的第一聲預言,而張承志是中國浪漫主義一個悲壯的奇蹟。
詩的激情和傾瀉是張承志創作的最根本特點。他在《騎上激流之聲》中說:“文學的最高境界是詩。無論小說、散文、隨筆、劇本,只要達到詩的境界就是上品。”他在《三份沒有印在書上的序言》中說:“我熱愛傾訴。我狂熱地喜歡一種能與行動匹敵的語言。”他在《美文的沙漠》中說:“也許一篇小說應該是這樣的:句子和段落構成了多層多角的空間,在支架上和空白間潛隱著作者的感受和認識、勇敢和迴避、吶喊和難言,旗幟般的象徵,心血斑斑的披瀝,它精緻、宏大、機警的安排和失控的傾訴堆於一紙,在深刻和真情的支柱下跳動著一個活著的魂。”張承志的小說被稱為抒情小說。他的小說近於散文,也近於詩,往往以心理的流程代替客觀的敘事,具有明顯的心靈獨白和激情傾訴的特點。後來,他直接採用更自由的散文的形式來抒發和傾吐激烈的內心世界。他的散文是一種心靈的獨白,像凡·高的繪畫具有一種強烈地燃燒的輝煌壯麗的主觀色調,釋放出縱橫馳騁、激烈狂熱的內心世界。張承志把小說的形式看作是“桎梏”。小說是一種隨著現代資產階級而興起的藝術形式,是一種最為世俗的藝術形式。張承志放棄小說創作而轉向散文寫作與20世紀30年代魯迅文學創作所發生的變化有著明顯的類似之處。對虛構的放棄反映了張承志內心的峻急、緊張和焦慮。
雪萊曾經認為,詩人是立法者。詩人是民族和時代的先知和預言者。張承志希望像摩西一樣,向人們昭示另一個生存世界和另一種生存秩序。不論是從內容上,還是從形式上來說,張承志的寫作都是一場徹底的絕處逢生的叛亂和起義。他在《為〈神示的詩篇〉而作》中寫道:“完全是和平的攻戰,完全是獨自一人的義舉。”他不斷地轉移自己描寫的對象,不斷地變化表現的內容,不斷更新表達的形式。他以文學的方式向這個世界和時代挑戰,呈現了另一種不同的價值和意義。

目次

張承志:魯迅之後的又一個作家
黑駿馬
金牧場
創作要目

書摘/試閱

黑駿馬
也許應當歸咎於那些流傳太廣的牧歌吧,我常發現人們有著一種誤解。他們總認為,草原只是一個羅曼蒂克的搖籃。每當他們聽說我來自那樣一個世界時,就會流露出一種好奇的神色。我能從那種神色中立即讀到諸如白雲、鮮花、姑娘和醇酒等誘人的字眼兒。看來,這些朋友很難體味那些歌子傳達的一種心緒,一種作為牧人心理基本素質的心緒。
遼闊的大草原上,茫茫草海中有一騎在踽踽獨行。炎炎的烈日烘烤著他,他一連幾天在靜默中顛簸。大自然蒸騰著濃烈嗆人的草味兒,但他已習以為常。他雙眉緊鎖,膚色黧黑,他在細細地回憶往事,思念親人,咀嚼艱難的生活。他淡漠地忍受著缺憾、歉疚和內心的創痛,迎著舒緩起伏的草原,一言不發地、默默地走著。一絲難以捕捉的心緒從他胸中飄浮出來,輕盈地、低低地在他的馬兒前後盤旋。這是一種莫名的、連他自己也未曾發覺的心緒。
這心緒不會被理睬或撫慰。天地之間,古來只有這片被嚴寒酷暑輪番改造了無數個世紀的一派青草。於是,人們變得粗獷強悍,心底的一切都被那冷冷的、男性的面容擋住。如果沒有烈性酒或是什麼特殊的東西來摧毀這道防線,並釋放出人們柔軟的那部分天性的話——你永遠休想突破彼此的隔膜而去深入一個歪騎著馬的男人的心。
不過,靈性是真實存在的。在騎手們心底積壓太久的那絲心緒,已經悄然上升。它徘徊著,化成一種旋律,一種抒發不盡,描寫不完,而又簡樸不過的滋味,一種獨特的靈性。這靈性沒有聲音,卻帶著似乎命定的音樂感——包括低緩的節奏,生活般周而復始的旋律,以及或綠或藍的色彩。那些沉默了太久的騎馬人,不覺之間在這靈性的催動和包圍中哼起來了。他們開始訴說自己的心事,卸下心靈的重荷。
相信我,這就是蒙古民歌的起源。
高亢悲愴的長調響起來了,它叩擊著大地的胸膛,衝撞著低巡的流雲。在強烈扭曲的、疾飛向上和低啞呻吟的節拍上,新的一句在追趕著前一句的迴聲。草原如同註入了血液,萬物都有了新的內容。那歌兒激越起來了,它盡情盡意地向遙遠的天際傳去。
歌手騎著的馬走著,聽著。只有它在點著頭,默默地向主人表示同情。有時人的淚珠會噗地濺在馬兒的秀鬃上:歌手找到了知音。就這樣,幾乎所有年深日久的古歌就都有了一個駿馬的名字:《修長的青馬》、《紫紅快馬》、《鐵青馬》等等,等等。
古歌《鋼嘎·哈拉》——《黑駿馬》就是這無數之中的一首。我第一次聽到它的旋律還是在孩提時代。記得當時我呆住了,雙手垂下,在草地裡靜靜地站著,一直等到那歌聲在風中消逝。我覺得心裡充滿了一種親切感。後來,隨著我的長大成人,不覺之間我對它有了偏愛,雖然我遠未將它心領神會。即便現在,我也不敢說自己已經理解了它那幾行平淡至極的歌詞。這是一首什麼歌呢?也許,它可以算一首描寫愛情的歌?
後來,當我遇到一位據說是思想深刻的作家時,便把這個問題向他請教。他解釋說:“很簡單。那不過是未開的童心被強大的人性的一次沖擊。其實,這首歌儘管堪稱質樸無華,但並沒有很強的感染力。”我懷疑地問:“那麼,它為什麼能自古流傳呢?而且,為什麼我總覺得它在我心頭徘徊呢?”他笑了,寬厚地捏捏我的粗胳臂:“因為你已經成熟。明白嗎?白音寶力格,那是因為愛情本身的優美。她,在吸引著你。”
我哪裡想到,很久以後,我居然不是唱,而是親身把這首古歌重複了一遍!
當我把深埋在草叢裡的頭抬起來,凝望著藍空,聆聽著雲層間和草梢上掠過的那低啞歌句,在靜謐中尋找那看不見的靈性時,我漸漸感到,那些過於激昂和遼遠的尾音,那此世難逢的感傷,那古樸的悲劇故事;還有,那深沉而摯切的愛情,都不過是一些依託或框架。或者說,都只是那靈性賴以音樂化的色彩和調子。而那古歌內在的真正靈魂卻要隱蔽得多,複雜得多。就是它,世世代代地給我們的祖先和我們以銘心的感受,卻又永遠不讓我們有徹底體味它的可能。我出神地凝望著那歌聲逝入的長天,一個鳴叫著的雁陣掠過,打斷了我的求索。我想起那位為我崇拜許久的作家,第一次感到名人的膚淺……
哦,現在,該重新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了。我想問問自己,也問問人們,問問那些從未見過面,卻又和我心心相印的朋友們:《黑駿馬》究竟是一首歌唱什麼的歌子呢?這首古歌為什麼能這樣從遠古唱到今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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