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春天【典藏版】
商品資訊
系列名:自然公園
ISBN13:9789864433933
替代書名:Silent Spring
出版社:晨星
作者:瑞秋‧卡森
譯者:李文昭
出版日:2018/01/12
裝訂/頁數:平裝/336頁
規格:21cm*14.8cm*1.8cm (高/寬/厚)
版次:3
適讀年齡:小學中年級
適性閱讀分級:625【十年級】
商品簡介
更是關心環保議題不得不讀的經典。
全球累積銷售兩千萬冊,翻譯成十七國語言,
逾五十年來,啟迪全球五大洲上億地球人的環保意識。
是誰開始這一連串下毒的行動,使死亡像小石投進靜止的池塘般引起漣漪,逐漸往外散開?
是誰有權利,為無數不知情的人決定說,沒有昆蟲的世界是最好的,縱使是不毛的世界也是值得?
自然生態作家瑞秋‧卡森的著作《寂靜的春天》於1962年出版,藉以對化學農藥的濫用,以及政府的放任提出質疑。此書不但是警世的勇氣之作,更是歷久彌新的經典,它啟迪全球民眾的環境覺醒,並催生現代環保運動與土地關懷。關心自然環境的讀者,不得不讀之經典。
本書特色
1.全球累積銷售兩千萬冊,翻譯成十七國語言,影響全球五大洲上億地球人的環保經典作品。
2.東華大學吳明益助理教授導讀,傳世經典《寂靜的春天》典藏版,2018年隆重上市。
作者簡介
美國蜚聲國際的自然文學家,更是當代環境保護主義的先驅,並列名美國時代雜誌選出二十世紀百大影響人物之一。
瑞秋‧卡森早年以三部清新的海洋自然文學著名,爾後則以《寂靜的春天》控訴當時政府放任化學農藥危害環境,並以此書促使了全球環境思維,也改變現代世界。
作品有:
《海風下》(Under the Sea-Wind, 1941)
《大藍海洋》(The Sea Around Us, 1951)
《海之濱》(The Edge of the Sea, 1955)
《驚奇之心》(The Sense of Wonder, 1956)
《寂靜的春天》(Slient Spring, 1962)
譯者簡介 李文昭
美國肯特大學生物學博士。
曾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從事研究工作數年。現任教於長榮大學生物科技系。
譯作有《寂靜的春天》、《第二個創世紀》、《雌性化的自然》等。
序
導言
最靈敏的耳朵——關於《寂靜的春天》 吳明益 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教授
獲知將為新版的《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寫這篇導言之前的半個月,我恰好做了一趟從花蓮徒步至蘇澳的旅行。身上雖然沒有帶著任何一本書,但瑞秋‧卡森(Rachel L. Carson, 1907-1964)「海洋三部曲」的書名始終在我行走時,潮汐一樣出現在我腦海:《 Under the Sea Wind》、《The Sea Around Us》、《The Edge of Sea 》。當這三本書的書名連在一起唸的時候,簡直像一首關於海的詩一樣。
但要說一九六二年出版的《Silent Spring》像一句詩,那麼這句詩的隱喻顯然是殘酷、沉重的。卡森是個海洋生物學家,或者說,一個詩人般的海洋生物學家。我想這樣說法在《寂靜的春天》之前堪稱適當,但當她寫作本書時,卡森女士已形成生態學家、環境議題報導者、環境倫理學家、詩人,還有預言家般的複雜視野。在美國,本 書被稱為是達爾文的《物種源始》(The Origin of Species)以來最具影響力的著作,它同時被蘭登書屋(Random House)選入二十世紀一百本非小說的第五名,而紐約公共圖書館「世紀之書」(Books of the Century)則將其列為「有關科學或自然領域」的十部經典之一,因此現在的讀者大概是以一本經典的態度去接受它。但事實上《寂》書在《紐約客》連載時卻是遭到各界指責的,他們認為這本書太戲劇性、太聳動、太煽情,居心可議。(就像她一開始寫作海洋相關文章時被專業讀者認為太文學性一樣)撇開這些批評的偏頗與維護既得利益(如殺蟲劑廠商)的姿態,書出版後證明讀者就是被打動了,而且影響了之後的每一代讀者,甚至不分國籍的閱讀者都似乎被這書名的隱喻喚起了某種純真與覺醒,不再沉默。美國自然書寫研究者史區斯(Don Scheese)說這部作品創造了一種新的自然書寫類型;或許可以稱為「環境啟示錄」(environmental apocalypse)。
時至今日,雖然科學家說明了《寂》書中部分論證並不甚正確,但不同領域的學者仍從他們的角度看到本書產生的重大影響:生態學家說《寂》書的前瞻性在於它不只談到化學藥劑造成環境傷害的問題,它同時已經涉及關於生物性防治、生物多樣性、生態整全性的相關議題。社會學家或環境法專家則說這本書在媒體以及讀者間引 起強烈的迴響,終於促使國家必須制定相關法令來因應;環境倫理學家則認為卡森使我們反省了對待自然的姿態,產生了有別於人類中心主義(anthropocentrism)的宰制型思考。而做為一個自然書寫的讀者,我認為卡森女士富文學節奏的筆觸是這本書(以及「海洋三部曲」)成功的重要關鍵。我有時會想,如果這本書的書名不叫《Silent Spring》,翻譯時不是譯成《寂靜的春天》,而像國內部分譯者或出版社譯書時硬是要想出一個自認為恰切的「響亮名稱」,那麼這本書在西方、在東方、在臺灣,會不會引起這麼多一般讀者的注意與興趣?會不會正是因為卡森女士精確、細膩、富音律性,帶著科學家的冷靜又滲透文學家感傷且隱涵著預言性質的文字,才會讓許多原本不關心生態與相關議題的讀者在初接觸這本書時心頭一震——不只是「理解」了一件事,而且還被某種情緒所「打動」。
《寂靜的春天》的中譯最早是在一九七○年由溫繼榮、李文蓉合譯的版本。這個時間點之後,臺灣才漸漸出現結合自然科學、生態學、環境倫理學與文學的「現代自然書寫」(modern nature writing)。臺灣許多自然書寫者都深受這部書的啟發,比方說最早投入書寫呼籲保護自然文章的徐仁修,在《守護家園》一書中說自己動筆的原因,一是自己學農,因此了解農藥帶來的汙染,又恰好當時《寂》出版,他從此有了不同的看法。而在《我們只有一個地球》裡,馬以工引述了《寂》書出版時卡森女士與記者的對話,來說明「不影響生態平衡」的概念,並以之自勵,日後《我》書的女性書寫特質也常被論者拿來與《寂》並舉。劉克襄先生為《海風下》寫了一篇〈共鳴〉,也提到本書「深遠而廣泛的影響」。時至今日,西方自然書寫對臺灣自然書寫者的影響隨著譯書的增多,也變得多元化。但這部經典作品仍影響著年輕一輩的自然書寫者,如李曉菁就曾在她《小草的旅行》中說:「書架最容易拿到手的地方,總固定幾本外國自然經典文學作品:梭羅的《湖濱散記》、瑞秋卡森的《寂靜的春天》與李奧帕德的《沙郡年記》。」當我聽到晨星要為本書出新版時,第一個直覺是有沒有再進一步校訂,當我看到編輯寄給我的勘誤表後,我心想卡森女士一定會滿意一個更正確的版本,繼續在這海島上發揮它的影響力。
卡森女士在她最早寫就的《海風下》(Under the Sea Wind, 1941),曾這樣描寫海灘上那些細不可聞的聲音:「只有最靈敏的耳朵,才聽得見一隻寄居蟹拖著牠的殼屋,在水線上方沙灘上行走的聲音;也才辨別得出一隻小蝦被魚群追趕,匆忙上岸時抖落一身小水珠,在水面跌出的叮咚聲。」那或許是卡森女士為自己寫作的「預言」。因為本書證明了,她正是那個時代「最靈敏的耳朵」。
編輯序
保羅.布魯克
一九五八年,當瑞秋.卡森開始寫下《寂靜的春天》時,年五十歲,在她大部分的職業生涯中,她是美國魚類和野生動物協會的海洋生物學家和作家。但是由於七年前出版的《大藍海洋》大為成功,她現在已是世界聞名的作家。那本書的版稅及其後的《海之濱》,使她能專注於寫作。
對大部分的作家來說,這似乎是最理想的情況:已建立起名聲,能隨心所欲選擇自己想寫的主題,有出版社隨時準備為她出書。她的下一本書很可能就像她前面出的書一樣,屬於同一領域,提供研究上的知識和喜悅。事實上,她的確有這樣的構想;但最後寫出來的,卻非如此。
當她還在為政府做事的時候,她和科學領域中的同事就頗為所謂「農業防治計畫」中廣為使用的DDT,及其他持久性的毒藥擔心。戰後不久,在確定這些毒藥有危險性時,她就寫了一篇文章,但沒有一家雜誌願意刊登。十年後,當殺蟲劑和除草劑(許多都比DDT藥效強許多倍)對野生動物及生態已造成重大破壞,且明顯對人類有害時,她決心出來說話。再一次,她寫了篇文章投給那些雜誌;儘管這時她已廣為人知,但是雜誌發行人為了怕失去廣告收入而拒絕了她。例如,一家嬰兒食品罐頭製造商宣稱,這種文章會讓使用其產品的婦女產生「無謂的恐慌」。只有《紐約客》雜誌例外,在本書出版前刊載了一系列書中的文章。
因此,唯一的途徑便是寫書,書的出版商才能不受制於廣告的壓力。起初,卡森女士試著找別人來寫,不過她最後決定,如果要寫,非得自己寫不可。許多對她頗為激賞的人,曾懷疑寫這種內容駭人的書,能否賣得出去?她自己也有同感,但還是逕自寫了,因為她覺得這是她的責任。她曾寫信給朋友說:「若我保持沈默,我將不會安心。」
寫《寂靜的春天》花了四年時間,其內容和過去所寫的書不一樣,在過程中也無過去在森洞實驗室或落潮時海岩池中的喜樂,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宗教性的奉獻感。這真是無以倫比的挑戰。在最後幾年,她患了一種病,她稱之為「總合病」。
同時,她也清楚地知道,將遭到化學工業界的攻擊。她不只是反對無選擇性的使用毒藥,她更明白指出,工業及科技界對大自然的態度,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等那些攻擊真的來到時,其殘酷和無禮,可能和當初達爾文出版《物種起源》時差不多。
化學工業界花了數千萬美元,企圖打擊此書,抹黑作者,把她形容為一個無知、歇斯底里的女人,只想把地球拱手讓給昆蟲。
幸好這次攻擊產生反效果,製造出出版商買不到的宣傳效果。有一家大化學公司企圖阻撓此書的出版,宣稱卡森女士對其產品的說詞是錯誤的。她並沒有錯,所以書如期出版。
對這些騷擾,她絲毫不為所動。同時,受了《寂靜的春天》直接的影響,甘迺迪總統在他的科學諮詢委員會中設立了一個審查小組,研究殺蟲劑的問題。審查小組在幾個月後做出報告,完全證實她的理論。
瑞秋.卡森女士對她的成就極為謙虛。在書快要完成時,她寫信給一個好朋友,說到:「拯救生物界的美,一直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事;而且人們對這世界無知而殘暴的破壞行為,也讓我感到深惡痛絕……現在我相信,我至少提供了一點幫助。」事實上,她的書對「生態學」的產生助益很大。在當時,生態學還是不為人所知的一門學問,如今卻是人們非常注重的,也致使各階層政府制訂了保護環境的法規。
在《寂靜的春天》出版後二十五年之中,她所貢獻的,不只是在歷史上占了一席之地。這本書正如C.P.史諾(C. P. Snow)所說的是「兩種文化」之間的橋梁。瑞秋.卡森是個理性,受過良好專業訓練的科學家,同時也具有詩人的洞察力和敏感度。她對大自然有她引以為傲的深厚情感。知道得越多,她對大自然「讚嘆」得就愈深。因此,她成功地使一本描寫死亡的書成為對生命的禮讚。
今天,讀她的書使人了解到,她寫的不只是迫在眉睫的危機;此書的意義其實更深廣得多。她把我們從用化學物質毒害地球的危機中喚醒,同時也讓我們看到在很多方面(有些在她那個時代還鮮為人知),人類也在降低地球上的生活品質。《寂靜的春天》將繼續提醒我們,在現今過度組織化、過度機械化的時代,個人的動力和勇氣仍然能發生效用;變化是可以製造的,不是藉著戰爭或暴力性的革命,而是改變我們對世界的看法。
目次
〔導言〕台灣的寂靜之春/陳佳珣
[作者序]致謝/瑞秋‧卡森
[編輯序]寫在書前
第一章 明日寓言
第二章 忍耐的義務
第三章 致命的萬靈丹
第四章 地球的水
第五章 土壤的國度
第六章 地球的綠衣
第七章 無謂的破壞
第八章 不再有鳥兒歌唱
第九章 死河
第十章 禍從天降
第十一章 如影隨形的惡夢
第十二章 人的價格
第十三章 一扇窄窗
第十四章 四分之一
第十五章 大自然的反撲
第十六章 大災難的徵兆
第十七章 另一條路
書摘/試閱
第 1章 明日寓言
美國中西部有個小鎮,那裡所有的生物都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小鎮位於一塊塊棋盤般密布的農田之中;富庶的農場和麥田與覆滿果樹的山丘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圖畫。春天時,白雲般的花朵飄盪在翠綠的田野中。在秋天,橡樹、楓樹和樺樹展現出烈火般紛飛跳躍的彩燄,在蒼松的底幕上熊熊燃燒。還有狐狸在山林中嚎叫,小鹿無聲無息地橫越田野,身影在秋日晨曦的迷霧中若隱若現。
沿著路邊,幾乎一整年都有令遊客賞心悅目的月桂、莢迷、赤楊,及大簇的羊齒植物和野花。即使是冬天,路邊的景色也是美麗的;無數的小鳥會飛來啄食漿果和露出雪面的乾草種子。事實上,這個鄉鎮素以多樣性的鳥種及數量眾多著稱;每到春秋季節,候鳥群集飛來時,常吸引遊客遠道前來觀賞,也有一些人來河邊釣魚;河水從山上順流而下,冰涼清澈;溪流中陰涼的水窟,則是鱒魚匯集之處。自從早期定居者來此蓋房子、掘井、搭建穀倉以來,這裡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後來,一場奇怪的瘟疫襲擊了這個地區,一切就開始改變了。莫名的咒詛降臨——神祕的雞瘟將雞群消滅殆盡,牛群和羊群病的病、死的死,到處都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農人都在談家人生病的事;鎮裡的醫生愈來愈覺得奇怪,怎麼新的疾病一直出現。很多人突然死於不知名的疾病,甚至小孩會在玩耍中忽然得病,在數小時內 死亡。
不尋常的寂靜突然降臨,「鳥兒都到哪裡去了?」很多人問起,感到迷惑不安。後院的餵鳥槽已遭棄置,眼前所見的鳥都瀕臨死亡,激烈顫抖著,無力飛翔。那是個無聲的春天。在清晨,過去是充滿了知更鳥、反舌鳥、鴿子、橿鳥、鷦鷯,和其他數十種鳥共鳴的大合唱,現在則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寂靜」覆蓋著農田、森林和沼澤。
農場的母雞孵不出小雞;農夫們抱怨豬養不大,產下的小豬隻數少了,且活不了幾天;蘋果樹開滿了花,但因沒有蜜蜂在花叢中授粉而結不了果實。
過去路邊美妙的景緻,好像被火燒過一樣,成為一片灰黃。這裡也一樣靜悄悄的,被所有生物棄絕,甚至溪流也變得了無生機,沒有人來釣魚,因為魚都死了。
屋簷下的水溝和屋頂的瓦片間,留有一處處白色粉粒形成的斑點;這些粉粒在數週前如雪花般飄落下來,降落在屋頂、草坪、田野,和溪水中。
不是巫術,也不是敵人陰謀阻撓新生命在這受創的世界誕生,乃是人自己造的孽。
這個小鎮實際上並不存在,但在美國或世界其他地方,很容易找到上千個像這樣 的市鎮。我想沒有一個地方曾遭遇到上述所有的不幸,但是其中每一件都確曾在某些地區發生過。可怕的幽靈,已不知不覺地籠罩在我們身上,上述想像的悲劇,可能很快就會成為眾所周知的事實。
在無數的市鎮裡,是什麼壓抑了春天的聲音呢?本書將試著回答這個問題。
第 2章 忍耐的義務
地球上生命的歷史,始終是生物與環境相互作用的歷史。動植物的形體與習性,大部分是由環境塑造而成。就地球整個壽命來看,由生物反過來改變環境的作用,相對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唯有現代這一段時間,才有一種生物——人類,擁有無比的力量去改變世界的本質。
在過去的二十五年中,這股力量不但急遽增長到令人不安的地步,而且在性質上也有了改變。人類迫害環境, 最令人心驚的,是用危險、甚至足以致命的物質來汙染空氣、土壤、河川與海洋。這種汙染大多是無法回復的;其所引發的禍端,不但對世界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而且還殃及生物本身。現今環境汙染已相當普遍,化學物質既可怕又鮮為人知,而且和輻射一樣能改變生命本質。核子試爆釋放出的鍶九十,隨著雨水降落或形成原子塵飄蕩到地上,留在土壤裡,進入牧草、玉米和小麥中,再由此進到人體的骨骼裡直至死亡。同樣的,噴灑在耕地、森林或花園的化學物質,會長期潛伏在土壤內,再進入生物體中,從一個個體傳到另一個,形成一連串中毒與死亡的鎖鏈。或者,悄悄地經由地下水,透過空氣和陽光的作用,化合成新的物質,毒害草木和牛群,並使常喝井水的人感染到不明的病症。真如史懷哲所言:「人幾乎辨認不出自己所造的魔鬼。」
現在居住在地球上的生物,是花了幾十億年時間演化而來的;在這段幾近永恆的時間裡,生物已發展、演化、分化到一個得以適應環境並與之達成平衡的程度。而環境以其所含的物質,支持並滋養生物,同時也嚴苛地塑造且指引生物。有些岩石會發出危險的輻射線,甚至所有生物能量來源的陽光,亦含有害的短波輻射。只要假以時日——不是幾年,而是幾千年,生物就會適應,與環境達成平衡,因為時間是必然的要素;然而,現代世界沒有時間。
變化與新局勢發生的速度,乃跟隨著人類性急、輕率的步伐,而非自然界從容的節奏。輻射線不再只是比生命更老的地岩輻射、宇宙線以及太陽光紫外線等;現在的輻射線是人類激發原子所生的、非自然的產物。眾生物須適應的化學物質,不再僅於鈣、矽、銅,以及其他自岩石沖洗而下,由河流帶入海洋的礦物質,而是由人類富創造力的心智所合成的產物——自實驗室釀造出來,在自然界是找不到的。
要適應這些化學物質,需要依照自然界的時間表;不只是人的一生,而是好幾個世代。縱使奇蹟出現,生物真能適應了,也是枉然,因為新的化學物質會不斷推陳出新,無止盡地湧冒出來。光是美國,每年便有近五百種問市,而且數量還不斷增加。
試想,每年人類和動物必須去適應五百種嶄新的化學物質,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這些化學物質有很多是用來對抗大自然的。自四十年代中期,已有兩百多種基本的化學物質出現,用於除蟲、除草、滅鼠,以及消滅通稱為「害蟲」的生物,並以幾千種不同的品牌出售。
目前,幾乎所有的農場、花園,和家庭,都用噴霧殺蟲劑將所有「益蟲」與「壞蟲」一概滅絕,使鳥兒不再歌唱,小溪的魚兒不再跳躍,樹葉覆上一層致命的薄膜,藥劑留在土壤裡久久不散,儘管要殺的只不過是幾根草或幾隻蟲罷了。布下這層毒幕,可能對生物無害嗎?它們應該叫做「殺生劑」而非「殺蟲劑」。
而噴灑化學藥品的頻率,似乎正在節節上升。自從DDT開放民間使用以來,尋找更多毒品的潮流就愈是欲罷不能。因為昆蟲已發展出抗殺蟲劑的超強品種,大大證實了達爾文「適者生存」的理論。因此,也就有必要去發展藥力更強的殺蟲劑,接著又發展更強的。此外,除了其它在本書往後章節會討論的因素外,具破壞力的昆蟲往往會顯出「反撲效果」,在農藥噴灑之後又活躍起來,數量比以前還多。像這樣的化學戰永遠贏不了,所有的生物也都難逃其害。
因此,本世紀的核心問題,是整個人類的環境被化學物質所汙染;和核能戰爭一樣,這有可能造成人類的滅亡。這種化學物質,有無比的殺傷力——能累積在動植物體內,甚至進入生殖細胞裡,破壞或改變遺傳物質。
有些夢想設計未來的人,期盼有一天能設計改變人的基因。但是我們現在或許已在無意中輕鬆地做到了,因為許多化學物質,和輻射線一樣,會造成基因突變。可笑的是,像選擇殺蟲劑這種小事,竟可能決定人類自己的前途。
這樣的冒險,為的是什麼?未來的歷史學家可能對為我們的魯莽作風感到訝異。聰明的人類,怎麼會為了控制區區幾種不想要的生物而採此下策,汙染整個環境不說,還給自己帶來疾病和死亡的危機?據說,大量使用殺蟲劑並擴大使用範圍,是維持農產品產量所必須的。然而,過度生產不正是我們的問題嗎?儘管有減少耕地、補償農民的措施,農產品的產量過剩還是相當驚人;一九六二年,美國的納稅人花了數十億美元在剩餘糧食儲存計畫上。而就在農業部某單位試行減產時,另一個單位卻在反向推波助瀾,於一九五八年宣布:「在土地銀行堅持之下,減少耕地將刺激農民多使用農藥,以期剩餘耕地能獲得最高產量。」
這並不是說,蟲害問題是莫須有,或無需控制;而是說,蟲害管制必須切合實際,而非針對虛構的狀況。此外,所用的方式不能把我們連同昆蟲一起消滅。
像這種意圖解決問題,反而帶來一連串問題的情況,是我們現代生活的副產品。
遠在人類的時代之前,昆蟲就已經住在地球上了;牠們是一群種類繁多,善於適應環境的生物。自人類出現後,有一小部分昆蟲,約五十多萬種,在兩大方面與人類的利益發生衝突——食物競爭與疾病傳染。
昆蟲傳染病的問題,在人類群居時非常嚴重;特別是當衛生狀況不佳時,例如:天災、戰爭,或極端貧困的處境,這時,管制昆蟲便有其必要。不過,如我們下面所要看到的,大量使用化學物質的效果不但有限,反倒使欲遏止的狀況惡化。
原始的農業社會很少有蟲害問題,隨著農業效率的提高,廣大的農田只用來種植單一作物,蟲害才逐漸增多。單一作物的耕種方式,並不是利用大自然的原則,而是工程師為發展農業想出來的。大自然創造出種類繁多的景物,人類卻熱中於將之簡化,以至於自然界本有的管理平衡、各物種互相牽制的系統遭到破壞。大自然有一種重要的牽制力,即每一物種適合的生存環境是有限的。所以,靠麥田過活的昆蟲在只種麥子的田地所能繁殖的數量,遠比混有其他農作物的農田多很多。
同樣的問題也發生在其他方面。幾十年前,美國很多小鎮都在道路兩旁種滿高雅的榆樹。這種美景,現在正遭到重大的病害,帶菌者是一種甲蟲。若把榆樹和許許多多不一樣的植物種在一起,這種甲蟲就不可能大量繁殖,進而使病菌在一棵棵榆樹之間傳染開來。
現代另一個蟲害問題,是有上千物種從原產地蔓延到新的領域;這必須從地理背景和人文歷史來看。這種世界性的遷移現象,英國生態學家查爾斯.愛爾頓(Charles Elton )在新作《入侵生態學》(The Ecology of Invasions by Animals and Plants, 1958 )中,已詳細描述過。在幾億年前的白堊紀,大洪水切斷許多連接各陸塊的橋梁,使多種生物陷於愛爾頓所形容的:「龐大孤立的自然保留區」,和同種生物完全隔離者,便在此發展成新的品種。大約一千五百萬年前,有些陸塊又接合在一起,這些新種便開始流動到新的領域,這種遷徙現在仍在進行,而且還受到人類相當大的幫助。
植物的引進,是現代物種擴散的基本途徑,因為動物幾乎無可避免地跟著植物走;相對來講,檢疫是最近的發明,可惜效果不彰。單是美國植物推廣處,就從世界各地引進了將近二十萬種各式各樣的植物。在一百八十種左右的美國植物主要蟲害中,有一半是無意中由國外引進的,其中大部分是隨著植物一起進來的。
這些侵入新領域的動植物在原產地受到天敵的控制,在新的地方則完全脫離天敵的威脅,得以大量繁殖。因此,最棘手的昆蟲往往是外來引進的,絕非偶然。
像這樣的侵入,不管是自然發生或是人為使然,都可能會不斷發生。檢疫和大規模使用化學物質花費不貲,可是也不過是在延緩問題的發生罷了。我們現在所面臨的,誠如愛爾頓博士所言:「在生死攸關時,不要以新科技抑制某種植物或動物的繁殖,我們還需具備動物增生及其與環境互動關係的基本知識,以期促進平衡,減緩新侵入動植物突然大量繁殖的可能。」
很多必要的知識我們都有,但總是不去應用。我們的大學訓練生態學家,我們的政府機關也聘用他們,但我們卻很少採用他們的建議。我們任憑含有化學藥物,能致人於死的雨水從天而降,好像沒有其他辦法似的。然而,事實上辦法多的是,只要有機會,依我們的才智很快便能找到。
我們是否已如行屍走肉般,逆來順受地接受劣等、有害的東西,好像已失去意志或目標去要求更好的?照生態學家保羅.薛柏(Paul Shepard)的說法,這樣就好像:「在腐敗的環境裡,只要能把頭伸到比自己能容忍的限度高出幾吋就好了……為什麼我們得忍受慢性食物中毒、死氣沈沈的家園、趣味不怎麼相投的交遊圈子、讓人快要神經錯亂的汽車噪音?誰願住在僅可倖免一死的世界上?」
然而這樣的世界卻強加在我們的身上,建構一個用化學物質消毒、無蟲害世界的運動,似乎激發了許多專家和大部分所謂管制單位的狂熱。已有充分的證據顯示,噴灑農藥的單位做起事來毫不留情。康乃狄格州的昆蟲學家尼利.特那(Neely Turner)說道:「管理單位的昆蟲學家……執行己令恍若檢察官、法官、陪審員、查稅員、收稅員和警長。」濫用職權最惡名昭彰的,當屬州政府和聯邦政府機構。
我不是在主張化學物質絕不可用,而是我們已把對生物有毒害的東西,未加區分便交給對潛在危險大部分或完全無知的人。有無數的人已經接觸過這些毒藥,既未經過他們的同意,他們也多半不知情。美國權利典章沒有保障國民不致遭私人或官方散播的致命毒品所害,必然是因為我們的前輩以他們的智慧與遠見,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此外,我更要說,我們容許人們使用這些藥物,而這些藥物對土壤、水質、野生動物和人類自己的影響,卻少有進一步的調查。對哺育生命的大自然整體性如此疏於考量,未來的子孫恐怕不會原諒我們。
化學物質威脅大自然的原因,大家還所知有限。這是個專家的時代,每一位專家只看到自己狹小範圍的問題,對於全面性的問題不是渾然不覺就是看法偏頗;同時,這也是企業界掌權的時代,無人敢質疑其不惜任何代價賺錢的權力,每當證據明確顯示殺蟲劑有害,而引起民眾抗議時,企業界就提出半真半假的回答來哄騙人們。我們急需中止這種虛偽的保證、包裹駭人事實的糖衣。蟲害防治人員所評估的危險,是一般大眾必須去承擔的,因此大眾必須決定是否要繼續往這條路走下去;但是惟有在完全了解事實後,才能做這樣的決定。正如金.羅斯甸(Jean Rostand)所言:「忍耐的義務使我們有知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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