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學家的寫字塾－一寫就懂甲骨文：紀念甲骨文發現120周年

作者序 
描繪最古老的筆畫：啟發、研究與書寫法則

認識許進雄教授，是1998年6月的事了。那時我正在文化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班撰寫博士論文《甲骨文字形體演變規律之研究》，由恩師許錟輝教授指導。當時用電腦及掃瞄器將甲骨文拓片一一掃瞄到電腦裡成為照片檔，再將照片檔執行「正負片」轉換的程序，方可得到白底黑字的甲骨文字形，再將字形切割出來放置於字裡行間或表格中。如此將拓片上的甲骨文掃瞄存真，再轉換成白底黑字，可以避免手描的失真與筆誤，這在當時可說是一大創舉。
當年許進雄教授正擔任論文初審委員和口試委員，他一字一字細細審閱，並提供了許多寶貴的意見，讓我受益良多，更欽佩教授不僅學識淵博還誨人不倦。博士畢業後，到花蓮任教了三年，直到2001年9月又受恩師羅敬之所長兼系主任之命，回到母校中文系教授甲骨文課程至今，轉眼間已過了二十幾年了。
二十多年來，許進雄教授若是指導博碩士論文，也常邀請我擔任口試委員，我也曾邀請許教授擔任論文研討會主持人。期間屢屢獲贈許教授著作如《簡明中國文字學（修訂本）》、《博物館裡的文字學家》等，而其中《中國古代社會──文字與人類學的透視》、《古事雜談》、《簡明中國文字學》、《字字有來頭》，也都是我推薦給同學的參考書目。
去年（2019年）11至12月間，許教授在臺北市「王雲五紀念館」講授「甲骨文的故事」系列課程時，我也報名聽課，親身體驗了大師級的甲骨文課程。每週課堂後，教授會分組請所有的學員吃午餐；課堂中或下課後，教授也會與我們談及在臺灣大學中文系的求學經歷、與甲骨學教授們相處，和研究甲骨學的情況、被推薦到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館整理明義士所藏甲骨、鑽鑿斷代的研究、拓印甲骨的技巧與方法、到大陸參訪的經歷等等⋯⋯。往事歷歷在目，猶如昨日之事，教授說得津津有味，大家也都聽得既欽佩又嚮往。
課程中教授提到正要出版《文字學家的甲骨學研究室》時，我也拿〈借重「字形筆畫色彩分析法」以利於現代漢字教學〉一文懇請教授指正。此一文的主要內容，乃是為了使同學徹底了解各個字形的演變過程及其關鍵，對於甲、金、篆、隸、楷的各種字形，以不同的色彩描繪其筆畫，借由不同的色彩以利於分析字形演變。教授看了以後，知道我熟悉電腦彩色繪圖，於是要我幫忙製作《文字學家的寫字塾》。因為也是要將每個甲骨文彩色繪圖，並一一展現出字形的筆順，讓初學者依照筆順學習書寫甲骨文，教授便推薦我與字畝文化的馮季眉社長及戴鈺娟編輯認識，一起設計本書的內容和版面。期間我也向中文系文學組四年級的連羿華同學學習如何為掃瞄的字形去除「躁點」。
為紀念甲骨文發現120周年，所以馮社長特別囑咐，可從許進雄教授於字畝文化出版的《字字有來頭》六冊叢書中挑選120個字，每個字又可收幾個異體，以編輯成《文字學家的寫字塾》。所以，本書內的排列順序及字形解說都參照《字字有來頭》，選取的字形也是絕大多數取自《字字有來頭》，只有少數幾字取自《新甲骨文編》。如此，可方便書寫者互相比對及閱讀。
此外，有關甲骨文筆順書寫的法則，大致可歸納成以下四點：
一、 自左至右：凡左右結構的字，可先寫左邊的筆畫或結構，再依次寫右邊的筆畫或結構——
（一）結構方面：如「教」字、「祝」字、「即」字、「既」字、「降」字，可先寫左邊的結構，再依次寫右邊的結構。
（二）筆畫方面：如「臣」字、「禾」字、「皿」字、「宀」字、「行」字，可先寫左邊的筆畫，再依次寫右邊的筆畫。
二、 先上後下：凡上下結構的字，可先寫上面的筆畫或結構，再依次寫下面的筆畫或結構——
（一）結構方面：若是合體結構，如「令」字、「食」字、「季」字、「多」字、「邑」字，可先寫上面的結構，再依次寫下面的結構。若是獨體結構，如「龍」字、「鳳」字、「馬」字、「壺」字、「子」字，也可依序先上後下書寫。
（二）筆畫方面：如「糸」字、「生」字、「老」字、「文」字、「示」字，可先寫上面的筆畫，再依次寫下面的筆畫。
三、 由外而內：凡外包形態，無論兩面、三面或四面，可先寫外圍的筆畫或結構，再依次寫內部的筆畫或結構——
（一）結構方面：如「牢」字、「家」字、「宿」字、「占」字、「孕」字，可先畫外圍的結構，再依次寫內部的結構。
（二）筆畫方面：
如「周」字、「戶」字、「囧」字、「舟」字、「貝」字，可先畫外圍的筆畫，再依次寫內部的筆畫。
四、先主體後附屬：先畫主體的筆畫或結構，後畫附屬的筆畫或結構——
（一）結構方面：
1. 若是合體結構，如「祭」字，像祭祀時手拿著還在滴血的一塊生肉，可從左至右先畫主體的「肉」與「又」，再畫附屬的血點在四周。又如「沉」字，像祭祀時將牛隻丟入河流裡的祭祀方法，可先畫主體的牛形於中間，次畫兩邊的水流，最後在剩餘的空白處畫上水點。
2. 若是獨體結構，如「鹿」字，雖然形體可分上中下三段，但可先畫「眼睛」，因為此形乃是以「眼睛」取代主體的「鹿頭」，所以仍要先畫「眼睛」，再畫附屬的「鹿茸」，形成中上下的書寫順序。或如「燕」字，亦可先畫頭部再畫燕嘴。如「其」字，可先畫畚箕下半，後畫兩橫。
（二）筆畫方面：
如「牛」字，像有一對彎角的牛頭，但牛頭已經線條化成一豎，所以可先畫代表牛頭的一豎，再由上而下，由左而右，畫左角、右角、左耳、右耳。又如「中」字，像在一個範圍的中心處豎立一支旗杆，或又升上旗幟，以表示一個地區的中心所在，所以可先畫代表旗杆的一豎，再畫像在某範圍的圈形，最後才畫上飄揚的旗幟。

甲骨文異體字繁多，每個字的筆畫和結構本來就變化萬千。本書中每個字的筆順和上述的筆順法則，乃是個人書寫後的體會和心得。很多字也有不同的書寫筆順，可依個人的書寫習慣而定。撰稿期間正值新冠病毒肆虐全球，封城封國者不計其數！在此出版前夕，略記往事於此，並祝大家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