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來了女廚神（下）

第二十六章　急速接近
杜蘅上前一步溫文爾雅地同人打過招呼，白婆婆看著這一對年輕小夫妻，笑得見牙不見眼。
雨水如注，白婆婆手腳俐落地收拾著攤子。「唉唷，雨越下越大了，走吧，跟我一塊兒去家裡避避雨。」
宋寧回頭同杜蘅商量。「相公，這雨來得急，回去的路不好走，咱們等到雨停了再回去？」
杜蘅沒什麼意見，兩個人幫著白婆婆收拾好東西，就去了她家避雨。
大雨嘩啦嘩啦下了約莫兩刻鐘，烏雲隨後散去，天空放晴。
兩人去街口搭牛車回村裡，牛車上大多是附近幾個村趕集買東西的村民。
趕牛的馮老頭甩著鞭子，唱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調；婦人們擠在車頭，嘰嘰咕咕地說著閒話；男人們坐在車尾抽著葉子菸，眾人中間堆滿了雞鴨、糧食和各色雜貨。
宋寧和杜蘅就坐在那堆貨物旁邊，牛車行過一個水坑時，車身猛的晃動了一下，宋寧就這樣撞在杜蘅身上，她抬頭十分抱歉地朝他笑了笑。
車上的人都被晃得東倒西歪，對著趕車的馮老頭就是一陣罵罵咧咧。
杜蘅見她臉色有些發白，蹙眉問道：「沒事吧？」
話音剛落，便見她扶著車欄，「哇」的一聲乾嘔了起來。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盯著小夫妻倆，笑呵呵道：「唉唷，小後生，你家媳婦一看就是有身孕了，婦人家懷胎都這樣，過了頭幾個月就好了。」
其他幾個婦人跟著點頭附和起來，一會兒熱心腸地囑咐宋寧當心，一會兒叮囑杜蘅要照顧好自家媳婦。
婦人們妳一言、我一語的，宋寧壓根兒沒有解釋的機會。
她無奈地朝杜蘅笑了笑，小聲道：「相公，她們好像誤會了。好在這牛車上的人都不認識咱們，等下了車就好了。」
杜蘅點點頭，察覺到她的臉色越來越差，挨在自己身側的肩膀也微微發抖。
「冷嗎？」他皺眉問道。
宋寧抱膝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許是方才淋了雨，有些受寒。」
杜蘅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她裹住。「妳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往我這邊靠著。」
宋寧感激地笑了笑，歪頭靠在杜蘅肩上，身上傳來他袍間的溫度，鼻尖嗅到乾淨清爽的皂莢味混著幾縷淡淡墨香，心中的躁鬱頓時漸漸被撫平……

「三娘，妳醒了？」
宋寧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躺在家裡的床上，孟蘭手裡端著藥碗站在床邊一臉擔憂地望著她。
「娘，我這是怎麼了？」
孟蘭放下藥碗扶她坐起來。「妳這孩子，身上來小日子了還風裡雨裡地往外頭跑。妳不知道大郎抱妳回來的時候可把娘嚇壞了，生怕妳有個什麼閃失。」
宋寧苦笑一聲，這便是這副身子最大的毛病，每逢月事不在床上躺一、兩日是過不去的。「對了，娘，相公呢？」
孟蘭抿嘴笑了笑。「你們前腳剛到，報喜的官差就上門了，這會兒他去村口送客了。」
宋寧一下子來了精神，拉著孟蘭的手道：「您是說……相公他考中了？」
孟蘭十分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這孩子不聲不響又考了個案首回來，這次考上就是童生了，有官府發下來的文書，說是往後可以到縣學、府學裡讀書，若是成績優異，還能享每月幾斗米的待遇。」
宋寧很高興，皇天不負苦心人，杜蘅往後的路會越走越遠，考上童生不過是個開始。
過了一會兒，家裡又來了許多道喜的村民，孟蘭母女兩個出去招待大夥兒，劉慧娘則提著一籃子枇杷進來探望宋寧。
宋寧欲要起身相迎，卻被她按著肩膀坐回床上。
劉慧娘打量著宋寧，笑道：「別動、別動，妳這未來的秀才娘子如今可矜貴著呢。」
宋寧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就是舉人娘子、進士夫人也要穿衣、吃飯、下地走路，哪裡就那麼矜貴了？」
劉慧娘矮身坐到她身旁，抿唇笑道：「三娘，妳可知今日是杜大哥親自抱著妳回來的？」
宋寧有些窘迫地點點頭，詫異道：「怎麼這事大夥兒都知道了？」
劉慧娘忍不住笑道：「杜大哥抱著妳在前頭走，羅里正領著報喜的官差跟在後面追，直追到門口才把人攆上，結果妳猜杜大哥怎麼說的？」
宋寧腦補出羅里正提著鞋子在杜蘅身後追趕的畫面，忍俊不禁道：「怎麼說？」
劉慧娘清了清嗓子，學杜蘅的語氣說話。「羅叔，先請客人到屋裡坐，容我去請個大夫。」
宋寧笑了笑，又聽她道：「妳不知道如今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們有多羨慕妳。」
其實劉慧娘也羨慕，畢竟她曾真心愛慕過杜蘅，知道他這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只是可惜自己沒那個福氣。
如今宋寧真心待她，又看得出杜蘅待宋寧的不同，她便真心實意地盼著他們小倆口好。
宋寧聽後腦子裡噼哩啪啦炸開了花，又羞又窘，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自己跟杜蘅不是她們想像的那種關係。

翌日，宋寧吃過早飯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時辰，覺得身子已經大好了，剛想要去地裡看看，一打開院門就看見宋小滿、宋小福兩個小豆丁邁著小短腿朝她撲了過來。
「小姑姑！」
「我們來了！」
宋寧目瞪口呆地盯著掛在自己腿上的萌娃，彎腰蹲下去朝他們兩人臉上印上一個親親。「小滿、小福，你們怎麼來了？你們爹娘呢？」
兩個小的笑嘻嘻地指了指身後的方向，宋寧順著兩根小指頭看過去，就瞧見吳雪兩口子大包小包地扛著東西走了過來。
「你們兩個小崽子跑這麼快，是要累死老娘嗎?!」
聞言，宋小滿、宋小福朝娘親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躲進宋寧身後。
宋寧快步迎上去接過吳雪胳膊上的兩只大籃子，道：「大哥、大嫂怎麼來了？來就來，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
只見宋平笑著撓了撓頭，他還沒開口，就聽見自己的媳婦搶先道：「小妹，恭喜恭喜呀，這雙喜臨門的好事我和妳大哥自然要過來討杯喜酒喝。」
說完她喘了一口氣，用手肘碰了碰宋平道：「爹怎麼跟你交代的，你倒是說呀。」
宋寧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叫「雙喜臨門」，就聽見自家大哥道：「爹說，姑爺成了童生是天大的喜事，本該全家人都過來給他道賀的，只是家裡有事走不開，就……就派我們一家子來道喜。」
吳雪嫌他說了一大堆卻沒說到重點，急得搶過話頭道：「唉呀，這家裡有事，就是妳二嫂有了身孕，妳二哥寶貝著呢，連帶著爹娘也跟著操心！不過呀，等她這胎坐穩了就好了。」
宋寧聽說姚靜終於如願有了身孕也很高興，想著過幾日得了空再回去探望她和爹娘。
吳雪的視線落到帶來的東西上。「喔，這只籃子是娘買的五十顆雞蛋，那只籃子裡是家裡樹上結的櫻桃，還有妳大哥手上那些米、麵是咱們家的一點心意，希望妳和姑爺不要嫌棄才好。」
宋寧心下感動，拉著吳雪往屋裡走。「大嫂說的是哪裡話，你們能來，我和相公開心還來不及呢。快進屋去歇歇，我去給你們做荷包蛋。」
一聽有荷包蛋吃，宋小滿就拉著宋寧的衣角問道：「小姑姑，能不能幫我多放點糖？」
宋小福噘嘴。「小姑姑，我也要！」
吳雪沒好氣地瞪了兩個小傢伙一眼，可一想到今天是在姑爺家作客，心裡高興，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幾個人進屋安置好東西，宋寧就要進灶房燒火做飯，吳雪悄悄將宋寧拉到角落裡，從懷裡摸出一個黃紙包著的東西遞給她。
宋寧一臉疑惑地接過東西，問：「大嫂，這是什麼啊？」
吳雪低頭掃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神秘兮兮地道：「小妹啊，這個妳拿著，能保佑妳為姑爺生下個大胖小子。」
宋寧無奈地搖搖頭，問道：「大嫂，我真沒有，這事你們是從哪裡聽來的？」
吳雪捂嘴笑道：「上次你們從鎮上回來坐的可是馮叔的牛車？」
馮叔，下河村趕牛車的馮老頭，宋寧恍然大悟，又聽她道：「馮叔昨晚上咱們村吃酒席時什麼都說了。」
宋寧只覺眼前一黑，猶如憑空一道雷劈下來，將她劈得外焦裡嫩。「酒席上說的？那豈不是相當於全村人都知道了？」
吳雪點頭。「差……差不多吧。不過小妹，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不怕人知道。欸，說了這麼半晌的話，怎不見姑爺和親家母？」
宋寧嘆口氣道：「今日家裡割小麥，他們都去了地裡。」
吳雪一聽便急了。「唉唷，他一個讀書人怎麼還幹這些？」
說完她便三步併作兩步地邁出去，朝著杵在院子裡的宋平吼了一嗓子。「當家的！妹夫在地裡割小麥，咱們快去幫忙吧！」
「欸，好！」宋平作勢就要往外走，兩個小豆丁巴巴地跟上去。
「爹，小滿要去！」
「小福也要！」
吳雪想到兩個小崽子上回去地裡滾了一身泥巴的事，扠腰怒吼道：「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
兩個小的見求娘親沒有用，淚眼汪汪地拉著宋寧的胳膊。
「小姑姑，我們也想去田裡玩……」
「帶我們去好不好？」
宋寧頓時心軟，朝吳雪笑道：「大嫂，讓他們去吧，咱們去了地裡，他倆在家沒人看著。」
吳雪拍了拍腦門。「瞧我，真是氣糊塗了。」她蹲下身對著兩個小的耳提面命道：「要去可以，但是得乖乖跟著小姑姑，不許瘋跑，否則老娘竹板伺候，記住了嗎？」
兩個小豆丁收起眼淚，點了點頭。
宋寧回灶房燒好茶水後，拿出早上做的蒸餅，帶著大哥一家子去了地裡。

有了吳雪兩口子的幫忙，杜家的小麥不到半日的工夫就割完了。
晚上宋寧置辦了酒菜招待大哥一家人，他們吃完飯，就帶著宋寧新做的鹹鴨蛋回去了。
杜蘅今日下地幹活，身上與頭髮上都沾了泥巴草屑，雖然回來的時候已經匆匆換洗過，可臨睡前仍覺得不夠乾淨，又燒了水準備從頭到腳再仔細洗一遍。
如今家裡沒有多餘的屋子，平常宋寧洗澡都是趁杜蘅不在家的時候搬了水盆在屋子裡洗，現在她要歇息了，沒有比較方便的位置能讓杜蘅洗。
杜蘅表示自己可以去後院沖涼，但宋寧覺得沒那個必要，她取了床單，兩頭捆上繩子做成一道臨時的帳子。
等到杜蘅開始洗了，宋寧躺在床上聽見帳子後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不禁面紅耳赤。她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又蒙著頭躺了一會兒都睡不著，正準備起身披衣裳去院子裡坐坐，就看見他穿戴整齊地出來了。
宋寧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道：「這麼快？」
杜蘅點點頭，背過身去扯了巾子來擦拭頭髮。
宋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面頰微微泛紅，猜測他一定是不好意思才匆匆沖洗完畢，也不說破，只是好整以暇地抱膝坐在床上看他。
此時杜蘅穿著一件乾淨的素色裡衣，水珠順著散落的髮絲滾落，打濕了衣裳，濕答答地黏在皮膚上，看起來不是很舒服。
「相公。」
杜蘅聞言回頭，就見宋寧眉眼彎彎地朝自己招了招手。
「你過來，我幫你。」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便見她穿了鞋下地，不由分說地抽走他手裡的巾子，按著他的肩膀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則繞到他身後為他擦頭髮。
杜蘅脊背僵直，手指緊握扣在膝上，感覺到她忽近忽遠的呼吸聲，一顆心好似被人緊緊攥在手中任意拿捏，既盼著這樣的時光長一點，又想快些從這種曖昧的情況中解脫。
「好了，相公。」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2/12上市的【文創風】1216《村裡來了女廚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