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真的有用嗎?:身心靈覺醒的旅程(電子書)
商品資訊
商品簡介
超級暢銷書《當和尚遇到鑽石》作者麥可‧羅區格西最新力作!
有人做瑜伽,身心合一,日益散發光采。
有人做瑜伽,卻常常受傷,不知瑜伽功效在哪裡。
到底瑜伽要怎麼做才有效,才是真正在做瑜伽?
麥可‧羅區格西第一部長篇小說,引領你深入《瑜伽經》,
告訴你瑜伽不只是動作,還有轉化身心靈不可思議的力量!
* * *
筆是筆嗎?花是花嗎?你,是你以為的那個你嗎?
《瑜伽經》說:「是心靈中無數的種子,使我們看見周圍各種事物。」
而你,在心靈裡種下什麼種子呢?
時節是西元一一○一年二月,春天的腳步已悄悄來到,冬天卻尚未走遠,天氣依舊冷冽。
一個17歲的西藏少女,遵循上師臨終前的指示,帶著一隻小小西藏犬和身上僅有的一只紅色毛布包,徒步走了一年,要到印度尋找另一位能教導她的上師。然而就在她準備穿越邊境時,被印度警察攔了下來,罪名是偷竊《瑜伽經》──一本蘊藏神祕力量的珍貴古書,身體違和者得之能恢復健康,心靈枯竭者得之可重獲平靜,失去愛與慈悲者得之必能重溫幸福。
失去自由的少女,從牢房中看著牢房外的人──因嚴重背傷而脾氣暴躁的隊長,個性陰沉且嗜酒如命的中士,單純如白紙的下士,還有隔壁牢房那個總是裝瘋賣傻的神祕人……,每個人內心深處都藏著無比的傷痛,以及因傷痛而累積的健康問題。西藏少女如何運用《瑜伽經》的智慧,解答他們在練習瑜伽的過程中所產生的疑問和阻礙,幫助他們認識生命的真義,將蒙塵的心靈擦亮,重拾健康,身心充滿平靜與愛。
作者簡介
麥可‧羅區格西(Geshe Michael Roach)
麥可.羅區格西(Geshe Michael Roach)是受具足戒的佛教比丘,他在位於印度的賽拉梅西藏寺院(Sera Mey Tibetan Monastery)學習了二十二年之後,成為第一位得到格西(佛學博士)學位的美國人。他從一九八一年開始教導佛法,也是研究梵文、西藏文和俄文的學者,翻譯作品等身。他運用西藏古老又先進的智慧,幫忙成立位於紐約市的安鼎國際鑽石公司,打造成年營業額一億美元的事業。他也是亞洲經典機構(Asian Classics Institute)的創辦人,此外,他也積極進行賽拉梅寺院的重建整修工作。著有全球商業暢銷書《當和尚遇到鑽石》。
譯者簡介
謝佩妏
清華大學外文所畢業,專職譯者。
目次
2. 身體即牢籠
3. 不能偷懶的理由
4. 保持感覺的平衡
5. 把動作做對
6. 喜好的桎梏
7. 不厭其煩,長期鍛鍊
8. 日脈與月脈
9. 中脈
10. 騎士和馬匹,念頭和風息
11. 呼吸和微笑
12. 呼吸和心跳
13. 靜坐
14. 正確的坐姿
15. 善意,免費的良藥
16. 我們曲解了這世界
17. 筆非筆,牛非牛
18. 以為所見事物就是事物本身,這就是自我
19. 執念
20. 阻撓與挑戰
21. 眾生皆苦
22. 瑜伽的容器
23. 驕者必敗
24. 空間的雜物,心靈的雜物
25. 兩個邀請
26. 掙脫肉身
27. 心靈運作的方式
28. 種下心靈種子
29. 種子的正義
30. 心靈園丁
31. 打破惡性循環
32. 心靈的堡壘
33. 刁鑽的問題,困難的解答
34. 世界觀
35. 誠實的真義
36. 不滅種子
37. 喜樂之心
38. 不偷竊的終極境界
39. 消滅壞種子
40. 爛賬一筆勾消
41. 心靈的深呼吸
42. 占有欲
43. 簡單有效的方法
44. 諦觀之徑
45. 打破時間與空間
46. 在河面上行走
47. 恩典
48. 有形的手,無形的光
書摘/試閱
1
從頭開始
二月的第三週
鐵蛇年(西元一一○一年)
又一個灰塵漫天的印度小鎮,跟其他城鎮沒什麼兩樣。放眼望去不見路標,也不知這地方叫什麼名字,只見馬路逐漸變寬,路上行人多了起來,鬱鬱蔥蔥的叢林一轉眼來到盡頭,第一簇黃土泥磚小屋映入眼簾。不多久,我們就走進熙來攘往的一小群農人之中,女人頭上頂著裝水的泥罐,路上的雞啊、牛啊、豬啊都朝著市中心移動。
我們走到一根橫跨馬路的粗大木柱前。木柱的高度約到腰部,旁邊有間守衛室,有個一臉無聊的衛兵從守衛室的小窗探出頭,看著豔陽高照、灰塵紛飛的馬路。過去一年,長壽跟我不知看過多少次這種小型檢查哨。照理說,那些衛兵的工作應該是把盜採林木或盜獵野生動物的人抓起來,因為那是自稱國王的地方霸主的財產。然而,大多數衛兵都利用這個機會敲過路商人的竹槓。
人和牲畜紛紛走向木柱,彎身從木柱底下鑽過去,我跟長壽也是。長壽比我輕鬆,因為牠是隻小型西藏犬,嘴邊一圈八字鬍,高度差不多只到你的腳踝。
我們彎身通過時,那個衛兵走出來。他懶洋洋地彎下腰,撿起一顆石子丟向長壽。長壽早就習慣印度人這種打招呼的方法,輕輕鬆鬆就躲掉了石子。但是我好累又好熱,伸手抱起長壽,並大膽地瞪了那個衛兵一眼。
「妳!」他喊。
我腳步不停地往前走──奶奶教我的方法,你永遠可以說你沒聽見。
「我說妳,停下來!」接著,傳來lathi敲地的聲音。Lathi是一種很可怕的堅韌木棍,把木棍的一頭放在地上,另一頭就會彈到你的腰部,每個衛兵都隨身帶著一根。雖然不起眼,但落到會使的人手中,一分鐘就會讓你皮開肉綻。就我所知,有些人很想找個理由試它一試,所以我收住腳。
「回來。」我轉過身,注視著他的臉。臉色暗沉,因為長時間曝曬在陽光下,因為脾氣暴躁,此外還有別的原因。我慢慢走回去,極力保持鎮定。
「進來!」他命令,舉起棍子指著小屋。那裡連擠進一個人都嫌勉強,更何況是我們兩個。但眼看握著木棍的手指繃緊,我知道避免爭執才是上策。
他跟在我後面擠進門,離我近得不得了。我知道他的問題了。這人身上有股甜甜的臭味,顯然喝了太多當地的甘蔗酒。一雙充血的眼睛斜睨著我,上上下下打量我身上桃橘色的輕薄棉質紗麗。那是將近一年前我用保暖的登山羊毛衣換來的。
「妳不是本地人。」他說,幾乎像在指控。
「不是,大人,我不是。」
「妳打哪來的?」
「西藏,」我說。他看著我,眼神茫然。「就是雪山。」我又說,模糊地指向北方。
他點點頭,但早已垂下雙眼,目光無禮地橫過我的胸部,再移往長壽,然後是我的紅色羊毛袋。
「袋子裡有什麼?」他問,又換上衛兵的指控語氣。這種話我聽過太多次,是跟人索賄的開場白。
我沒心情跟他周旋。「不值錢的東西。」我回答,試著稍稍遠離他的身體、他身上的臭味。
「打開!」他命令,指著窗戶前面、我們手肘旁的一個小架子。
我瞪了他一眼,默默把東西放上架子。那是我在這世上全部的家當:一條卡特琳給我的披巾、一個小木碗,還有那本包裹起來免受風吹雨淋的書。
「翻開。」他指著書說。我打開包裹,他靠在古老的書頁前,彷彿要朗誦上面的字句,但書上下顛倒。
「很古老的一本書。」他說,又挺起胸膛,直直瞪著我的眼睛。
「對。」
「從哪弄來的?」
「我的老師給我的。」我說。
他再次注視我的臉,不可思議地說:「妳的老師?」
「我的老師。」我又說一次。
「放回去。」他對著那本書和我的東西揮了揮手。我慢慢收好東西,盡量不讓他看見我的手在發抖。我的視線掠過他,轉向門外。
「我可以走了嗎,大人?」
他從我手中搶走袋子:「妳,跟我走。」轉身踏上馬路,往鎮上走去。
我跟在後頭,心臟怦怦跳,緊緊地把長壽抱在胸前。過了大約半個鐘頭,衛兵從大馬路轉進一片灰灰土土的小院子。院子後方有間跟檢查哨一樣骯髒破舊的黃土泥磚屋。門廊屋頂上鋪著棕櫚葉編成的廊簷,但一邊塌了下來,卡了厚厚一層被太陽曬得發燙的乾土。小屋頂端的磚牆,刻了一個獅頭和兩把交叉的劍。當地國王的標誌,這類標誌長得都差不多,我暗想。至少他沒帶我回家。或許我可以找個職位更高、沒喝醉酒的人談。
臉色暗沉的衛兵站到旁邊,舉起手中的木棍指了指門。「進去。」他咕噥。
我提起裙子,跨過門口的一堆乾土,走進一扇小門。
「坐下。」他說,指著靠牆的一張小板凳。他轉進板凳對面的一扇門,我聽見他跟裡頭某個人低聲說話的聲音。
我把這個小小的捕房掃視一圈,目前看來,這裡應該是監牢。我所在的這間房間頗大,後方也是黃土泥磚屋,隔成三間簡陋的牢房,每間牢房的正面都一覽無遺,粗大的竹子從地板延伸到天花板,還有一扇同樣用竹子做成的小門。其中兩間牢房空著,但右邊那間有個人趴在光禿禿的地板上。
我對面那堵牆的架子上,擺著多把老舊生鏽的矛和劍,但都鎖在橫木裡。貨真價實的武器,以備動亂爆發時派上用場,但這座小鎮大概還沒碰過這種場面。我坐的地方後面,另外還有兩間小房間,全部就這樣。我的目光轉回地上,又是一樣的土堆。
衛兵走回來。「過來。」他命令,指著背後的門。我懷著不安的心情走進去,緊緊抱著長壽。
「坐下,」他又說,這次指著地上的一張草蓆。「隊長想跟妳說話,在這裡等。」說完他就走了,並把門關上。
我坐下來,瞅著隊長看。他坐在房間前面一張較厚的草蓆上,背後還有靠墊。只見他伏在堆滿紙張的矮桌上,手拿竹桿筆振筆疾書。但我早就摸清這種小官僚的伎倆。他故意讓我乾等,假裝沒發現我的存在,要我等到坐立難安,拐個彎說我不值得他浪費寶貴的時間。
因此我趁機觀察這個房間,還有那名隊長。他周圍堆著亂七八糟的帳目和文件,所有東西都蒙上一層黃土。唯一的光線來自門對面的一扇小窗,這時午後的陽光正好灑在他和文件上。
我推測他今年大約三十五歲,擔任公職,早已安於中年生活。他年輕時想必英姿煥發,有頭微捲的濃密黑髮,但如今已經滿頭灰髮──也太快了,我想。當他看往旁邊,查看某個表單時,我發現他有點縮起身體。此外,他還彎腰駝背,由此可見他可能因為久坐辦公室、低頭俯身辦公而傷了背脊。我想他曾經有張容光煥發甚至高貴的臉,但如今疼痛引起的皺紋卻刻在他的眉間、橫過他的嘴角。他的臉頰有點過胖,眼睛底下垂著眼袋,大概是因為睡不好,再加上背痛還有其他地方的毛病,我猜是心臟。我又垂下眼睛靜靜等待,免得顯得太過放肆。這年頭大家都認為女人就該乖巧順從。
最後,他終於放下手中的筆,蓋上墨水瓶,抬起眼睛看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中士要我浪費時間質問身上帶著一本書的女孩。」他嘆道。
我抬起頭,直視他的臉。不是一張凶惡的臉,是一張痛苦的臉,我想我最好別多嘴。對方頓了頓,那一刻我以為他已經準備要打發我離開。我看往門的方向,他似乎有點遲疑,但當我把視線轉回去時才發現他在打量我,彷彿我是他可能認識的某個人。他低下頭,不一會又把手放在小小的寫字桌上。
「過來,把書拿給我看。」
我走上前,站在他對面,從袋子裡拿出書放在桌上。我正要打開包裹,但他的手已經伸過來,那是一雙強壯而漂亮的手。他打開包裹,動作俐落。此人對書有些了解。
「中士說得沒錯,」他點點頭,「確實是本古老的書,文字刻在棕櫚葉上的古書。」
我點點頭,心在往下沉。
「妳怎麼會有這本書?」他問,嚴厲地看著我的臉。
「我的老師給我的。」
「老師?什麼樣的老師?」
「就是……」我知道可能會惹上麻煩,但也知道在這種狀況下最好據實以告。「就是教我讀這本書的老師。」
「教妳?」
「是,大人。」
「教一個女孩讀書?妳今年幾歲?」
「十七歲。」
「十七歲……就讀過這種書?」
「對。」我答,不無驕傲地揚起頭,是奶奶也會這麼做。
「在哪裡讀的?」
「我的國家,西藏。」
「妳的老師就在那裡?」
「是的,大人……其實……」
「其實什麼?」
「我的老師曾在那裡……」
「他死了?」
「我的老師……」他怎麼能夠理解?「他……走了。」
「走了?」此刻他兩眼瞅著我,目光警覺,發現我語帶猶豫。
「是,大人。」我說,往後一退,心裡開始擔心起來。
「那麼妳為什麼來印度?」
「我要去恆河,去瓦拉納西,到那裡繼續學習。」
「學習?一個女孩?跟誰一起學習?」
「跟那裡的一個老師。」我怯怯地回答。
「什麼老師?他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妳要怎麼找到他?」
或她?我暗想,但唯一能做的只有搖頭。
他又開始打量我的臉。「妳旅行多久了?」
我抬頭看天花板,數著月分。「一年,大人,將近一年。」
「妳丈夫對此事有何看法?」
「我……我沒有丈夫,大人。」
「那麼妳父親呢?」
「我父親……家父知道我來印度的事。」
「知道但並不同意吧?」他說,我只能無奈地盯著地板。
隊長又嘆了口氣,手指沿著書名摩挲。我看得出他的嘴唇在動,口中唸出梵文的聲音。所以他認得梵文──古老的母語,但懂得不多,只會幾個音。
「這是《瑜伽經》,」他輕聲說,「所有瑜伽學說的源頭。」
我點點頭。
他坐在位子上突然直起身體,我看見他又縮了一下,但因為太習以為常,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想想這些事在我聽來是什麼感覺,」他說,「一個女孩,而且是像妳這樣年紀的女孩,聲稱自己從某個消失不見的老師那裡,讀會了這樣一本無價的書。而且隻身一人在陌生的國度流浪,要去投靠一位沒有名字的老師,沒有丈夫陪伴,沒有經過父親的允許。此外,如果中士的話可信,這女孩身上還身無分文。」
我點點頭。這就是我目前生活的概況。
「妳敢發誓這本書是妳的?不是妳偷的?」
「是我的。」
他又沉重地嘆了口氣,接著突然把書轉向我。他翻了翻幾片棕櫚書頁,把葉子拿下來,用手指戳著其中一頁。
「喏,這裡,把上面的字唸出來。」
我靠在桌子上。「這是第二章,」我開始唸:「
物似恆久非恆久
萬物無常似有常。II.5A」
隊長兩眼一垂,然後停住片刻。當他抬起眼時,兩眼閃著光芒,彷彿要哭了。他的聲音帶著惱怒,或許還有痛苦。
「這是什麼意思?」他問。
「這指的是我們的生活,」我低聲回答,「我們的朋友、家人、工作,還有我們的身體,當這些在我們眼前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到、觸碰到,感覺上他們會永遠在那裡,但其實總有一天他們會離我們而去。」
他的臉繃緊:「不是這個意思。」
「大人,我非常確定是這個意思。」
「妳在說謊,胡說八道,偷了東西還嘴硬。書上才不是這麼說的。這是一本關於瑜伽的書,是史上最偉大的一本瑜伽書,而瑜伽……瑜伽是……是一種運動,一種用來維持健康、解決身體毛病的特殊運動。」他繃著身體靠上前,身體又一縮,一樣毫無所覺。
「上面確實是這麼說的。」我又說。
隊長怒眼瞪著我,合上書。我伸手要把書重新包好,但他的手重重壓在書葉上。
「這本書由我保管。」他冷冷地說。
「可是我需要。」
「或許吧,但無論如何我要留著。妳也要留下來。」
我驚得目瞪口呆,憤怒和恐懼的淚水不由自主湧上眼眶。
隊長有點吃力地站起來,低頭瞪著我。
「我們會留意有沒有人來通報書失竊,可能要……幾天,妳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證明書真的是妳的。」
「可是……要怎麼證明?」我哭著問。
「很簡單,」他笑著說,但隱隱繃著神經,「我有個問題。我的背受過傷,已經痛了……好一陣子。我知道瑜伽可以治好背痛。所以妳看,很簡單。妳教我怎麼治好背痛,如果成功,我就知道妳真的懂瑜伽,也就相信書是妳的。了解嗎?」他問,一副一言為定的口吻。
「可是……」
「中士,」他往門的方向喊,「把人帶去關起來。」
2
身體即牢籠
二月的第四週
中士粗魯地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推進中間的牢房,然後拴上門。不一會,他又拿著一條粗短的繩子走回來。
「拿去綁在狗的脖子上。」
「牠要跟我在一起。」我說,努力裝出奶奶的強勢口氣卻不太成功。
「狗不能進牢房。」他說。我站著不動,怒眼瞪他,然後哭了出來。眼淚奏效,但效果有限。
「我要把牠綁在外面,」中士刻意粗著嗓子說,「妳還是看得到牠,就在窗外。」他拿棍子指了指後牆,牆上有扇加了橫木的小窗。
「那食物呢?還有水?」我問。
中士帶著陰沉的莞爾表情看我:「跟妳一樣。」他不耐煩地用棍子敲著地面,我才驚覺他沒宰了長壽算我好運。我彎下身綁好繩子,告訴我的小獅子乖乖配合,在這個節骨眼咬下別人腿上的一塊肉並非明智之舉。長壽很鎮定,似乎能夠理解。我們一同經歷了很多事,這不過是我們為了達到更遠大的目標而必須忍受的另一件事而已。所以牠就乖乖跟著去了。
我看得見牠就在窗外。太陽西沉時,我們在牆底下發現一個小洞。如果我們兩個都盡量把身體拉長,我就可以摸到長壽的鼻子,問題是磚塊上都是髒東西。我在窗前站起來,高高往下覷,看見牢房後方挖了一條小溝,一直延伸到小屋邊緣一個發出惡臭的池子。我發現那個小洞就是我的便池。我轉過身,回頭去看牢房的正面。
中士還在那裡,他坐在長凳上,兩眼冷酷地定在我身上,眼神飢渴,或許就像他看著一壺酒會露出的飢渴眼神。突然間,我發現這是關在牢裡最可怕的一件事──變成一種展示品,從早到晚被人觀看,任何人想看就看,無論我是醒著、睡著了,還是在上廁所。
一開始我決定絕不讓他們看到任何東西,但後來我坐在地上,想著我的老師卡特琳會怎麼做。巴坦加里大師的話語浮現在我的腦海,一千年前他寫下如今躺在隊長桌上的那本小書。老師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
他們明白,身體即牢籠。III.39B
我認為,人某程度都陷在牢籠中,唯有死亡能使我們掙脫牢籠。至於其他牢籠……那只是看你從何種角度去看。這次是我鍛鍊自己的機會,說不定還能藉機幫助別人,幫助這裡同樣陷在牢籠中的人,包括那名中士。所以我索性走到角落裡的一堆稻草上躺下來,歇一歇。
* * *
我一如往常在天亮前醒來,做完每日例行的晨間練習。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每天不間斷地練習,比面對終究會出現的問題、再設法阻止問題發生更加重要。幸好監牢裡一片漆黑,唯一的聲音是躺在隔壁牢房地上的男人發出的輕柔鼾聲。至少他還活著。
之後我坐著思考了一會。我想起隊長和他的背痛。我可以把這一切想得很糟糕,想成甚至會害我和長壽沒命的倒楣事。或者我也可以轉個方向,想像或許有更重大的事情正在等著我。
我開始思考怎麼樣才能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幫助隊長治療背痛。這時候,有個念頭浮現我的腦海:這一連串的事件,正好將我推向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一個利用瑜伽知識幫助人自我治療的地方,而瑜伽的知識都在大師的那本小書中。我發現自己就像老師那樣思考,這是我第一次體會站在老師的立場看學生的感覺。我突然發現,教導像我這樣驕傲又固執的學生,一定比幫助某個操勞過度的官員治療背痛困難多了。因此我開始訂出計畫。
監牢裡開始有動靜時,太陽已經高掛天空。首先,一個高個子年輕人走進前門,然後直接轉個身,靠在門框上,站在原地瞪著眼睛看著路上來往的人群。大約十分鐘後,隊長從小路走過來,踏上門廊;年輕人迅速挺起胸膛,向他行禮,然後站到一旁,恭恭敬敬目送長官進門。
長官對著我的牢房揮揮手:「帶那名犯人到我的辦公室。」年輕人轉過身,看到我一驚,頭一次發現我的存在。他走過來,默默領我走進隊長的辦公室,然後就走出去,關上門。
「我們從現在開始。」隊長命令。
我點點頭。「請過來站在這裡。」我說,指著房間中央。他走過來站好,我將他全身上下查看一遍。想當初我第一天上課時,老師也曾經這樣觀察過我。現在我明白卡特琳在看什麼了,因為隊長站在那裡的模樣,道盡了他生活的一切。
他的肚子、下巴和皮膚都鬆弛下垂,看起來就像整天坐在桌前辦公的人。為了隨時隨地討好上級,長久以來肌肉緊繃,導致肩膀內縮,脖子僵硬。背痛再加上生活的壓力,都使他曾經柔和的五官變得剛硬、皺紋交錯。
我看得見不同層次的他:身體鬆弛下垂而封閉;體內的關節緊繃僵硬;內在風息悶堵在關節處;他的念頭扼殺了內在的風息;生活的問題阻礙他的思考。所有這些事追根究柢就是──一件事導致另一件事,卻沒有一件事他能阻止,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些事正在發生。
但他的問題應該從哪裡著手?要是老師,會從哪裡開始?卡特琳的聲音又在我的腦中響起。我對著隊長──我第一個學生,大聲說出大師的話語:
這些動作帶來的舒適感
將一直延續。II.46
「這些動作……妳指的是運動?」他問,「聽起來總算比較像瑜伽了。」
我笑了笑。「總之,我們就從這裡開始。現在,盡量站直……」我花了一個鐘頭調整他的身體,要他按照身體應有的樣子,按照習慣扭曲他的骨架之前的樣子,好好把身體站直,這樣他就不會認為我什麼都不懂了。然後我帶他做我們稱之為「拜日式」的動作,做完之後他喘了幾分鐘。
最後,他臉上浮現一種得意的表情,我發現那表情跟我第一天上課的表情一模一樣。我知道那是他應得的,畢竟踏出第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氣。
「接下來這個禮拜,我要你每天早上重複這個動作,」我說,「每次只要五到十分鐘,之後我們再從這個動作接下去。這些動作可以矯正你的背,就像書上說的。」我往放在他桌上正中央的那本書點點頭。「不但可以治好你的背,而且能徹底治好。」
隊長開心地點頭,然後打發我回牢房。
那天大約中午時分,有個小男孩出現在牢房門口。他光著腳,身材瘦弱,全身上下只穿一件破舊的短褲。他手上端著托盤,盤子上蓋著一塊布。只見他走向旁邊的一個房間,然後跟著那個年輕衛兵走了出來。兩人一同走向我旁邊的牢房,我聽見房門打開,之後小男孩就走了。熱騰騰的飯香和手工麵包的香味飄過來,我才想到長壽跟我已經一兩天沒吃東西了。
一路上我們早已習慣餓肚子,除非在樹上找到果子或碰到陌生人好心分我們一點食物,才有機會填填肚子。但那個味道實在太誘人。我等著食物送上來,但猛然又想,或許根本沒有食物。突然間,有隻手從隔壁牢房伸過來,把一小杯米飯和豆子從柵欄的縫隙推進來。
「吃吧,」牆的另一邊有個聲音輕聲說,「動作快,吃完把杯子推回來。行行好別讓中士看到。」我狼吞虎嚥吃下食物,留了好一些待會再偷偷塞給長壽,及時趕在中士的影子逼近前門之前,把杯子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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